路燈下,肖瀟仰著頭,肩膀一顫一顫地。
“我還以為你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肖瀟的淚,就像自來水一樣不值錢。池城撥開肖瀟的肩膀,雙目幽幽,盯著不遠處的男人。
他一字一頓,語調卻帶著些許戲謔。
“你剛才是打算做什麼呢?”
肖瀟突然怔住,很快回過神來。
自己生病的事情,一定不能讓池城知道。
否則,池城一定會想儘辦法避開自己。試想,一個癌症病人,憑什麼還要堅守崗位呢,就算他不問,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疑。
肖瀟心虛,連拖帶拽,把池城拉走。
“那人誰啊?”
肖瀟瞥了一眼不遠處,男人似乎也有顧慮,順著城中村的小巷子,鑽進黑暗。
“我不認識。”
肖瀟實話實說。
池城的眼神隱在暗處,胸腔裡擠出一聲冷笑。
“你笑什麼啊?”
陡然,肖瀟的語氣衝上來,帶著哭腔,
“我剛才回去了,你不在。你是打算偷偷溜走的,是麼?”
池城斜鉤起嘴角。
他的世界裡,除了像落水狗一樣藏在城中村裡,還沒有偷偷兩個字。
“我想去哪就去哪,用得著和你說?”
肖瀟被問蒙住了。
池城似乎還不罷休,
“我今天是打算走。不過,”他瞳孔猛地一縮,深邃的眼眸裡,染上些似笑非笑的意味,“你一大早就離開了,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把我賣給了顧子林。”
難怪,池城會在小破院附近出現。這是在偷偷觀察,自己是否帶人過來。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染紅了肖瀟的眼底。
“池總,我賣誰,也不會賣你。”
笑容,在池城臉上凝固了。
這番話蠢得可以,就像兒時動畫片裡蠢蠢的誓言。
他這輩子,隻信過一個人,就是留學時的師兄顧子林。結果如何,看看自己的慘狀就行了。
肖瀟這個人,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池城來了興致,等死的漫長時光裡,突然有了些趣味。他想看看,這女人該怎麼裝下去。
“剛才,那人是誰啊?”
肖瀟知道,池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想了一下,決定真假參半。
“我不太舒服,一早去醫院看病,這家夥就是推銷藥的。從醫院一直跟蹤我,一直跟到這裡。”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肖瀟把胳膊肘伸出去,亮出針眼。
賣什麼藥啊,這麼拚命?
池城看破不說破。
看來,這個小秘書,藏著很多秘密。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回到小院子裡,池城身子虛,很快躺下休息。
肖瀟卻沒時間睡覺,白天沒來得及倒的垃圾,已經開始散發酸腐氣了。肖瀟把屋裡的垃圾也收拾出來,準備連帶著院裡的一起拎出去。
“還要出去,你不是生病了麼?”
池城緊閉雙眼,語氣不明。
肖瀟晃了一下神,池城這是在關心人麼?
“有蟑螂了,我扔了垃圾就回來。”
站在垃圾堆前,肖瀟腦中,已經被剛才那人的話塞滿了。
自己的身體怕是不行了,從小院走出來不過二百多米,已經渾身冒虛汗了。
就算每個星期,自己按時去醫院注射靶向藥,餘下的日子,應該也超不過兩年。
兩年後,池城怎麼辦呢?
他剩下的錢,能支撐多久呢?
肖瀟仰起頭,皎潔的月色旁,仿佛出現了池城媽媽的臉。
池城,是他媽媽臨死前,對自己唯一的囑托。自己就要就要去天上見她了,絕對不能帶著愧疚去。
肖瀟掏出手機,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撥給剛才那位叫徐立的男人。
“你好。如果剛才的事情我同意,你能給我多少錢?”
肖瀟盯著在垃圾堆上躥下跳的老鼠,等著男人的回答。
她不知道,牆後一道幽暗的光射了過來,牢牢地把她盯死在垃圾堆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