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正事,晏淮並沒多留,找了個理由就要告辭。
臨走之前,他保證在下周將離婚協議擬出來,交給陸宏深查閱。
陸宏深笑意愈深,佯裝推辭:“不著急不著急,叔叔知道你忙,先做你自己的事。”
晏淮冷靜道:“還真的著急,兮泑要參加選秀,作為一個合格的愛豆,她不應該是已婚身份。”
兮泑不禁抬起頭,詫異的望了晏淮一眼。
難道他如此配合離婚這件事,還有這層考量?
的確,她無論如何都不想欺騙粉絲,但如果是已婚身份,或許從一開始就沒了出道的資格。
晏淮曾經也做過愛豆,他比所有人都知道,這份職業意味著什麼。
愛豆不光踐行著自己的夢想,也肩負著粉絲的夢想。
踐踏任何人的夢想都不配站在那個聚攏著星光和呼喊的舞台。
他在解開她最後一層枷鎖。
回家路上,陸宏深坐在車裡,琢磨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衝餘姚道:“晏淮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關心兮泑一點。”
餘姚不可思議的笑笑,臉上的肌肉一繃,表情有些僵硬:“有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陸宏深攬住餘姚的肩膀,輕輕拍著:“兮泑不是馬上要去那個節目了嗎,我看晏淮是想趕在錄製開始之前離婚呢。”
餘姚順勢倚在陸宏深肩頭,沉默了片刻,柔聲道:“人家晏淮肯定也受夠了這樁婚姻了,說到底這件事還是我們占便宜了,人家不僅主動跟我們合作,還把繼承人的初婚搭上了。”
陸宏深點點頭:“老晏這個朋友我沒交錯,沒想到他飛黃騰達了也還記得我。”
餘姚感歎:“是啊,他們搬去帝都十年了,正常人早就忘了十年前的鄰居了。”
陸宏深:“當初要不是兮泑摔倒在他們家門口流血不止,我們兩家也不能有交集。”
餘姚:“還有這事兒?”
兮泑也豎起耳朵聽著,這件事她完全不記得了。
對她來說,流血是能危及生命的大事。
明明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可陸宏深卻不往下說了。
“好多年了,我也記不清了。”
他每次回憶起兮泑小時候,總是能想起阮明頌。
時隔多年,阮明頌的死還是能刺痛他。
餘姚了解他,知道他在躲避什麼,就也識趣的不再刨根問底。
隻有陸兮緲扭回頭衝兮泑吐了吐舌頭:“平地都能摔,晏淮哥哥肯定笑話你了。”
“沒有。”
“沒有。”
“?”兮泑沒想到,陸宏深竟然跟她一起回答了。
不知道為什麼,哪怕完全不記得這件事,她也敢肯定,晏淮沒興趣笑話她。
說不定,還會幫忙通知下家長?
陸宏深含笑道:“晏淮打了急救電話,後來非要把兮泑帶回家裡養,因為他以前救了個斷腿的小兔子,也是把小兔子帶回去養了,他以為人和兔子一樣。最後還是小繁硬把兮泑搶回來的,小朋友的想法真是特彆天真。”
兮泑用腦袋抵著車窗,聽聞忍不住彎了彎葡萄眼。
原來晏淮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原來她差點被搶走。
“哈哈......是啊。”餘姚心不在焉的附和。
她突然發覺,自己之所以討厭兮泑,或許就是因為兮泑和陸宏深共同擁有的,這段不屬於她的記憶。
她努力進入陸宏深的生活,趕走阮明頌留下的痕跡。
她煽動陸宏深賣掉明頌公館,迫使兮泑改口叫她媽媽,弄得陸兮繁和兮泑兄妹決裂。
她改變了全家的習慣,結果卻還是自欺欺人。
兮泑的存在,就是阮明頌揮之不去的影子。
兮泑繼承了阮明頌的一切。
溫吞,柔弱,美貌,一樣的天生缺陷,一樣的不會記恨。
阮明頌走了,但她教出了另一個鮮活可愛的阮明頌。
那時陸宏深沒把兮泑送走,說不定就是受阮明頌的影響。
餘姚:“緲緲,媽媽下午帶你去藝術展玩,就隻有兩張票,咱們兩個去。”
陸兮緲習以為常:“哦。”
車內的氣氛很快冷卻下來。
陸宏深不再追憶往昔,兮泑也不再豎耳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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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客廳的窗半掩著,清冷的晨光混著水霧的味道。
阿姨烤了麵包,煎了雞蛋和火腿,還準備了酸奶,麥片和果醬。
兮泑起的最早,習慣的坐在了左邊最偏的位置。
正中央的位置自然是陸宏深的,但以前阮明頌活著的時候,她總是坐在媽媽對麵,反倒是陸兮繁坐在末端。
不過陸兮繁一向不在意,倒是很照顧她敏感的情緒。
後來餘姚來了,陸兮繁離家出走,陸宏深身邊的位置被餘姚和陸兮緲占據,她退到了當初陸兮繁的位置。
在她對麵,陸宏深始終給陸兮繁留著椅子,但哥哥一次也沒回來過。
兮泑搗了搗酸奶,在裡麵拌了些果醬和麥片,用勺子舀了一大口。
明明已經算是流食,她還是被噎了一下,差點憋出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