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呂家堡(1 / 2)

權臣手劄 雲曉 6292 字 29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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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行至洛州,天色將晚,幾人借住於一處塢堡當中,塢堡主人是一位姓呂的豪強所建。

塢堡主人熱情地招待了桓權幾人,聽聞幾人是從江南來的,更是設下盛宴,宴會當中有歌舞助興。

桓權一行人在北地也見過不少塢堡,塢堡內秩序井然、民生安樂,但像此處歌舞升平的卻是少有。

桓權欣賞著樂舞,與塢堡主人寒暄著,對於上前侍奉酒水的歌姬含笑點頭,道了聲謝,舞姬卻是受驚地將酒水灑落一地,桓權還未說什麼,舞姬就慌忙叩頭請罪。

桓權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塢堡主人,見其刹那間變幻的臉色,忙執盞笑道:

“原是我手滑,倒不關美人的事,還請郎主莫要計較,在下自罰一杯賠罪。”

塢堡主人呂安見狀也不好計較,道:

“桓二公子客氣了。”

廳內樂舞雖精,娉婷嫋娜,桓權眼中瞧著樂舞,思緒卻飛轉萬千。

忽然眼神瞥到了謝弼,正與謝弼目光相對,謝弼慌忙移開目光,端起漆盞飲酒遮掩,桓權心下奇怪,卻不以為意。

謝弼屏退身邊的舞姬,他素來不喜繁華喧鬨,也厭煩於宴會歌舞,隻是礙於賓主之彆,才強壓著內心的煩厭,勉強飲酒。

隻是臉色始終冷若冰霜,不發一語,對於廳內嬌嬈的舞姬隻是低垂著眉眼,忽然聽見桓權的聲音,才好奇地看過去。

許是燭火晦暗,飲酒後的桓權臉頰微微泛紅,聚精會神欣賞樂舞時,偶爾流露的旖旎之態,眼波流轉似秋水浮月,謝弼不由看呆了,忽於桓權朝自己看來,四目相對。

謝弼有種做壞事被發現的尷尬,慌忙移開目光,低頭飲酒做遮掩。

再抬頭看過去時,謝弼發現桓權正盯著跳動著的燭火愣神,不知為何,謝弼心中竟會有種難掩的失落。

他大概是在期望著什麼,卻又準確地害怕期待變為現實。

宴席不過半盞茶的時間,謝弼便坐立難安,索性起身告辭了。

呂安不在意地讓謝弼任其自便。

自看到這一行人,雖桓權一行人自述是來北地經商遊曆的,呂安卻並不相信他們的說辭。

桓謝這兩個姓氏意味著什麼,饒是呂安這個北地豪強也是心知肚明的,世家公子四方遊學,不願透露身份,呂安也樂意陪他們演上這一出戲。

而鐘氏一族也是南朝顯赫世家,更何況鐘雅的氣度、年齡,隻怕早已出仕。

呂安能在這亂世,守得這一塊安樂之地,自然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的,他拿出上等招待賓客的禮儀來對待桓權一行人,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若是南下,能有一棲身之所。

呂安培養歌舞樂姬,用來招攬過往的達官顯貴、豪強氏族、胡人部族,收買人心,獻媚討好,再加上四方堅壁清野,他也能守得一時安寧。

毛舒抱著琵琶隨著一眾姐妹入了廳上,衣香鬢影,娉婷嬌嬈,坐在角落裡,低眉信手彈著手中的琵琶。

她們這些歌妓都是亂世之中達官貴族豢養的,身份低微,命如浮萍,饒有傾城之貌,也不過是價高些的禮物罷了,被轉手送了太多次,毛舒早已麻木。

心緒紛亂,手中的琵琶音也不由亂了起來,“錚”的一聲,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毛舒回過神來,臉色煞白,她偷偷看向了上首坐著的幾人,好在這些人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毛舒忙收斂起思緒,認真彈奏。

一曲罷,毛舒抱著琵琶低眉垂眼立在下首,等待著幾位貴人的挑選。

毛舒還有些驚魂未定,等了片刻,今日的貴人竟然並不需要歌妓侍候,正要隨著眾姐妹一同退下時,毛舒突然聽到一少年道:

“曲中覓真意,身世若浮萍。不知看看彈琵琶的是哪位姑娘?”

毛舒原本以為自己彈錯音無人注意,忽然被貴人點名,原本蒼白的臉龐愈發煞白,慌忙跪倒在地上,一時間,毛舒想起前些日子因為跳錯節拍被當場打死的姐妹,那鮮血淋漓的模樣至今還在自己的腦子揮不去。

毛舒感覺到自己的力氣一下子被全部抽走了,她幾乎是癱在地上的,甚至連呼吸都成為一種奢望。

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似乎很長很長,又似乎隻是一瞬,她眼底映出一片湖青色的裙裾,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遞到自己麵前,一個聲音仿佛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又似乎近在咫尺。

“姑娘,可以再彈奏一曲嗎?”

毛舒震驚抬起頭,見到的便是一位儒雅堅毅的青年,毛舒驚懼的內心被這樣沉靜的目光注視著,也漸漸平靜下來,鬼使神差地點點頭。

“雅公子既然喜歡,你便留下來清彈一曲。”

“是。”

毛舒抱著琵琶坐在下首,斂目凝神,悠揚琵琶語再次響起。

一曲罷,毛舒退了下去,在起身的時候毛舒偷偷看了一眼剛剛請她彈奏的那青年,劍眉星目,心神怦然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