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傅玉昭看著再一次發呆出神的謝昀,終於開口詢問,“怎麼今天心不在焉?”
“哦。”他反應過來,合上書卷,揉搓了一下鼻梁的山根,道:“你說——”
他一臉的鬱結,眉眼皺在一起,向下耷拉著,心不在焉。
傅玉昭看著他,不語。
“我剛剛隻是在想著——”
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倔強地把那些“不小心”聽到的話拋諸於腦後,不斷地自我安慰。
沒事的,隻是小時候的戲言。
現在夫人不是已經與他成婚了嗎?
此刻在她身邊的,是他。
他繃緊的嘴巴豁然鬆開了幾分。
“我隻是想著,最近忙碌了許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不如明日帶你去山中休憩幾日?”他兀自低頭安排著。
“我見你之前挺喜歡皇家彆院那裡,其實我知道一處,比彆院還要幽靜,不如我們明日就去那裡?”
傅玉昭沒察覺他的古怪,隻當他是想趁著離彆之際再帶她去四處逛逛,欣然答應。
翌日,謝昀果然安排好了一切,傅玉昭用完早膳就看到喬裝打扮好的謝昀,正牽著馬車在門口等候著。
洗得發白的暗灰色棉麻短衫,下巴一圈絡腮胡子,頭戴著一頂漁夫帽,帽簷微微下壓,遮住了他大部分麵孔。
傅玉昭一言難儘地看著他:“夫君今日這打扮,是想玩車夫的愛?”
謝昀耳根一紅,思緒有些飄遠,輕咳一聲,讓她上了車。
他駕起車來又穩又快,絲毫沒讓她覺得有不適的地方。
少頃,傅玉昭掀開車簾,身子坐到馬車前沿與他攀談起來。
“沒想到夫君竟然還多才多藝呢。”
謝昀昨日輾轉反側,徹夜未眠。聽到這話,心情總算是舒暢起來,他笑著自誇:“夫人,我會的東西還有很多。”
所以,看我一個人就好。
不要再想著彆人了。
他拚命地在心裡叫囂著,想要問出口的話語到了嘴邊,又被他拚命咽了下去,隻留下馬車掠過的一陣陣風聲。
傅玉昭被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取悅,張開雙臂,“啊啊啊”地大喊了幾聲,肆意地笑了起來。
馬車越行越遠,差不多到了人跡罕至之處,隻餘下幾縷嫋嫋炊煙,留下這裡曾有人居住的痕跡。
終於,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謝昀倒是沒有騙她。
蒼翠茂盛的樹林,一踏入這裡,頓覺心曠神怡,身上縱使有什麼煩惱,此刻也消失殆儘了。
傅玉昭心情大好。
果然遊玩這種事,還是得本地人來安排。
隻有他們才知道到底哪個犄角疙瘩裡有最好的風景和最美味的食物。
下了馬車,她也放開了手腳,彎腰活動一下筋骨。
謝昀將馬車停好,對著門口的人交代了幾句,又牽了匹棗紅色的小馬出來。
“我之前答應過夫人,帶你縱馬。”
他笑了笑,“京中街道羅列,人群擁擠實在不便。這兒空曠,可以恣意無憂。”
傅玉昭的眼睛都亮了。
之前陪他一起去春獵時,他確實說過這話,但是都過去這麼久了。彆說他了,她自己都差不多要忘了這事,沒指望他能記住。
畢竟,當時他也隻是隨口一說。
傅玉昭利落的翻身上馬。
謝昀跟著她跨上馬鞍,穩穩地坐在了她的身後,環住了她的腰間。
幾圈過後,傅玉昭笑容舒展,心情愉悅。
汗水沿著她的鬢間滑到了她的脖頸上,又滴到了裡衣。
謝昀微微垂眸,便看見雪白的肌膚上凝聚了不少小水珠。
他感受到懷中人的香軟,鼻尖充斥著她青絲揚起時的香味。眸色漸暗,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最後吞咽一聲,強行將情緒壓了下去。
待謝昀下馬,伸手。
卻沒有等到馬上的人將手撐上來。
他看到傅玉昭,在馬背上紅衣獵獵,狡黠一笑。
他的臉色微變,心跟著一跳。
伸手抓去,準備再次上馬,卻慢了半拍——
傅玉昭雙手握著韁繩,向上一拉,馬蹄揚起。
“駕!”
四蹄生風,衝了出去。
她暢快地笑著,馬跟著向前奔跑。
耳邊,狂風呼嘯而過,她的幾縷青絲在馬背上肆意飛揚。它們似乎從來沒有這般自由過,在一陣又一陣拂麵而來的風中飄散。
樹影掠過,人與馬的影子在地麵上交錯重疊。她穩穩地坐在上麵,隨著馬的起伏刺激的顛簸,肆意馳騁,無拘無束。
謝昀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狂野與不羈的一麵。
從最初的驚愕、擔憂,再到悸動。
他的眼神隨著那紅色身影的起伏,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心跳的聲音在他胸腔轟鳴。
直到少女提著韁繩,策馬而歸,他才緩緩收回視線。
心緒漸穩。
傅玉昭額間已是滿頭大汗。
她好久沒有這樣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