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之位,自然是拿到手中了。
其實就算陸折衣說要做長生門新任掌門,現在的掌門都會認真考慮一下,要不要退位傳承衣缽——畢竟金丹立道太過駭人,聞所未聞,巫情今後的成就,絕不會止步於思情小世界。
長生門或因此崛起。
掌門憂心忡忡,又心中激蕩,連失魂落魄的四弟子都未注意到。
他賜下峰主玉牌、靈池玉玦,便將這位大神恭恭敬敬地送走,轉頭打下四枚玉符,讓長生門四長老都來諸仙峰,有要事相商。
剛剛立道完成,陸折衣身上劍意未消,側露鋒芒,一舉一動都分外牽人心神。他向驕知火彆過,便牽著詭明離開。
白瞳少年對陸折衣沒有因剛才的事產生一分畏懼,反而更加親近一些,緊靠著白衣劍修,亦步亦趨。
他低垂著眼,神情依舊是平靜無波的冷淡,偏偏目光悄悄落在黑發劍修的劍上,顯得像是某種小心翼翼探索未知的動物幼崽。
古樸簡單的劍鞘,承載著來自天道的深厚饋贈。
陸折衣微一側頭,聲音懶散地拖出長調,在詭明耳邊輕聲道:“想要?”
莫名撩人。
詭明雪白的耳朵有些發燙,他輕輕點了下頭,柔軟的黑色頭發垂在耳邊,遮住了那點紅色。
“等你長大了,我就教你用劍。”黑發劍修輕笑一聲,言語溫柔,一雙修長的手,漫不經心地按在詭明柔軟的發上。
許下了這個承諾。
“……好。”
少年尚還稚嫩的聲線。
他輕輕喚了一聲:“無情。”
“是巫情。”陸折衣糾正他。大概是因為真的醉得厲害,迷了神魂,麵對這樣一個少年,他竟還有些較真。
“無情……不要,離開,我。”詭明恍若未覺,一雙純白的眸子,直直盯著陸折衣,透著陰森鬼氣。
即便如詭明這般少年,也能隱約感覺出,黑發劍修似乎並非觸手可及,他太過耀眼灼熱……就像略微在原地躊躇片刻,就會被對方立即拋棄,錯失身影。
黑發劍修的手指帶著灼熱溫意,那聲音卻儘透出涼薄:“叫不對我名字的話,我可是什麼都不會答應的。”
陸折衣性子上來了,就喜歡作弄人,惡劣本質一覽無餘。
詭明臉上一下子浮起淡淡紅色,他的話說得不大流暢,也是多年生存環境所致。即便如此,為了黑發劍修未出口的那句承諾,卻仍舊十分認真,嚼著口舌一遍遍重複那兩個字,決心要咬準聲調:“無情、無情、無情、無……”
陸折衣抱著詭明,重新攀上那隻異獸鶴翎。隨著一聲清唳,扶搖直上,穿梭於雲層之中。
而這麼少少一段路程,向來沉默寡言的詭明卻是念叨了一路“無情”兩個字,吞了一肚子的涼風,被嗆得不行。
最後也是陸折衣無奈地用右手為詭明掩住口鼻,免得在用靈池驅出體內寒靈之前,少年就因為嗆風而一命嗚呼。
鶴翎落地。
麵前是荒涼山峰,光禿禿連點綠意都不剩。
陸折衣想要將詭明抱下去,隻是不大注意間,手心磕在了少年冰涼的唇上,柔軟的觸感自掌紋中細密傳來。
但因被封了五感的緣故,陸折衣神色自若,毫無所覺。
隻留下詭明臉色泛紅,若有所思。
“……巫情。”他喃喃自語,終是準確地念出來了那兩個字。
詭明頓時抬起頭,那雙冰冷的像是亡者的白瞳,落在黑發劍修身上,隱約透出一點期盼來。
——很可惜啊,那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陸折衣毫無責任感地想著,微微一笑,並不應聲。
他執起了詭明那隻蒼白的手,指尖真元運轉,化作薄刃,輕易割開了白瞳少年腕間皮膚。
那隻是很小一道傷口,血液從其中艱難地滲出一線紅印。
捏著冰涼的玉玦,陸折衣將其往詭明腕間血一抹,精血便滲進璧色玉玦中,凝成一滴極為濃鬱的、鮮紅的豔色。
陸折衣又按上詭明的傷口,用靈力抹去那道細小的口子,將玉玦遞給了他。
“接下來你會看見陰陽兩池。向著右邊陽池所去,泡足十二時辰,體內寒靈便可祛除大半,靈根卻是要想其他的方法繼續修補……”黑發劍修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是停住了,淡淡補充道,“我自會來接你,不要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