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長生門修士們都是心神微微一晃,緊盯著那個紅影——連他們都不知道為何要這麼做,隻是怎麼也挪不開目光。
陸折衣原本還想拽文嚼字一些,但一思索自己是個魔修啊,索性也放飛自我了。他大刀闊斧地在虛空中一坐,道:“長生門的狗賊滾出來,法器給本尊備好了沒有?”
這麼一個懸在青空之中,冷光之下的美人,就算看不清臉,光憑身段和那氣質也足以讓人遐想許多了,偏偏一開口,就帶著一股子匪氣,簡直讓那些還很生嫩的道修們倒抽一口氣。
……但心口仿佛跳得更快了。
一個元嬰峰主趕來得及時些,便旋身而上,與陸折衣對上了一招。隻是這招不像是要置人於死地的殺招,反而像是招呼一般輕飄飄軟綿綿的。
倒是成功將紅衣魔修的注意力引了過來。
陸折衣挑著眉看著他,認出這是一個有些許眼生的長生門峰主,印象中這人少言寡語,沉迷修煉,沒想到碰到魔修找茬這種事,居然會一馬當先地出頭了。
那峰主有些許尷尬地撓了撓臉,顯得拘謹得很,白皙的麵皮有些發紅,竟是態度非常好地對陸折衣道:“這位道友與我長生門有何恩怨?不如我們坐下好生談談。”
“……”陸折衣僵硬了一會,簡直不知從何處反駁起,最終微微歎息一聲,決定從最重要的那點入手:“我是魔修。”
那人顯得更不好意思了:“是這、這樣啊,抱歉,是在下太……”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怔了片刻,結結巴巴道:“魔魔魔魔修?”
陸折衣:“……”
“是啊,”他麵無表情道,“陸折衣。聽過沒有?”
自然是聽過的——正是近來攪得修真界腥風血雨、不得安寧的那位肆意魔修,也是揭穿長生門秘辛,被掌門下了死命令要滅口的耿直大能。
元嬰峰主向後退了一步,捂住心口,像是不堪打擊一般。最終他臉色蒼白地抬起頭,望了陸折衣一眼,勸道:“你快些走吧。這個時機來得不巧,青雲宗宗主正在長生門歇下了,他不是好相與的人物……”
陸折衣:“???”
長生門要完,這是有多不得人心?
沒等那元嬰峰主將陸折衣勸走,一股極灼熱的悶意便傳來,天邊似乎裂開了一道口子,細雨霖霖,籠罩在陸折衣的身上。
雨水綿綿,卻是暗藏殺機,化作無數看不見的薄刃,竟能割破陸折衣的護體真氣。
下一瞬,紅衣魔修捏了個法訣,移向數裡之外,皺著眉看向那個元嬰峰主。雖隔著極遠,但也能瞧見那元嬰一臉的失措和茫然,明顯這“雨”不是他所作所為。
陸折衣的目光落向小茶峰的方向。
空中傳來一聲冷哼,手持仙器雨霖鈴的的出竅大能現出身形。他用極冰冷挑釁的目光看著紅衣魔修,仿佛麵前的魔修不是個麵貌極美的大能,而是一塊腐爛的肉類。
——其實在決卿麵前,也的確如此了。
那張皮囊在他眼裡和長生門長老相較起來都沒什麼區彆,反而更顯得麵貌醜陋行跡猙獰,連多望一眼都嫌煩。
濾鏡就是有十尺那麼厚。
陸折衣談不上被那般眼神激怒,隻是覺得有些許有趣,原來顯得不大靠譜的青雲宗現任宗主也能有這麼凶殘的眼神,像是冰一般浸下來,能刮下人一層皮肉。
而且從雨霖鈴的威力來看,在與自己的劍修身份交手時,決卿果然連五分力都沒使出,可以說是很有心計了。
並不知道自己背了個“很有心計”的鍋的決卿微微翹起唇,露出一個輕挑的笑容,充滿厭惡道:“你就是用這幅外表迷惑我的師兄,趁機偷襲他的?”
陸折衣寬大的雲袖微微一翻,將始終糾纏的“雨刃”裹進袖中,免去一波襲擊,得了些和緩的時間,才想了會決卿的師兄是誰。
沒記錯就是那位青雲了。
魔修將袖中的無形雨刃一點點捏斷,笑道:“你那位師兄是那麼與你說的?”
其實青雲什麼也沒和決卿說,不過決卿向來願意將師兄想得好一些。此刻他也十分自信地吊高了眼角,用一種更加高(討)傲(打)的語氣,一字一句反問過去:“不然呢?”
“你師兄隻是偷襲本尊不成,”紅衣美人慢條斯理地往決卿心口紮刀,“被本尊打斷了腿,才不得不交出宗門秘寶。”
空氣似乎都凝結了片刻。
決卿麵無表情地望著陸折衣,高束的黑發無風自動,可怕的威壓籠罩了紅衣魔修。
“我要你死無全屍。”
隨著這句話落下,雨霖鈴浮在空中,拆化成兩部分,化為大鈴、小鈴。
小鈴回到決卿手中,大鈴卻是融成一團金色細線,向著陸折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