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門掌門的額頭懸著薄汗,他定定望向黑發劍修,似乎不知從何說起,也知曉這事瞞不住。而身旁兩名陌生修士側過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掌門和陸折衣。
最終長生掌門微微歎息一聲,袖擺揚起,渾厚的真元激蕩在空中,卻是以水靈力形成的一幅透明“畫卷”浮現在眼前。
那畫卷中,有兩個圓潤可愛的水人。一個被鎖鏈束縛住,另一水人則舉著小劍,刺入同類的胸口中。
透明的水刹那間被染紅,彌漫開一股腥甜氣味。
決卿原本看著還覺得挺可愛,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倉皇地伸出手去,捂住了陸折衣的眼睛。手下的皮膚冰涼而柔軟,和黑發劍修的孤冷氣質如出一轍,連血液都被凍得凝結。
“彆看了,”決卿的聲音含著薄怒,望向放出畫卷的那人道,“不知掌門這是什麼意思!”
那畫卷上展示的,分明是暗喻當初巫情弑師一事。
掌門一收斂袖子,目光落在似乎僵硬了身體的黑發劍修身上。而那畫卷上的兩個水人卻並沒有停歇,隻不斷的重複著“殺戮”和“被刺殺”的動作。
兩鬢斑白的大能歎息一聲:“隻是想與巫情真人說一聲……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所以我“背信棄義”,殺了這魔修奪取虛化碎片,自然也有我的不得已。
眾生都是在不得已中掙紮的可憐人罷了。
黑發劍修的手攀上了決卿蒙住自己眼睛的掌心,漫不經心地將那溫暖手掌掰了下來。他的目光如一泓湖水,凝固在那一幅立體“畫卷”之上,細細觀賞,眸中沒有分毫因被中傷而形成的動搖,堅定如斯,讓人忍不住想讚一聲不愧是立道之人。
陸折衣平靜道:“可我從沒有後悔過,更沒有不得已。”
黑發劍修的誅魔劍出鞘,雪亮的劍尖一閃而過,刺破那由水係靈氣凝成的畫卷。
掌門臉色一白,加大了靈氣的輸送,甚至將那護體真元都用在畫卷之上,沒想卻抵不過陸折衣的一劍。
猩紅濺起,一滴液體落在陸折衣唇間。
他輕輕舔去,像在唇上抹了一層紅脂,一下透出些讓人神魂顛倒的豔色來。
決卿原本害怕陸折衣真元不及那老狐狸,還想出手暗助。卻被這一劍驚豔片刻,又被黑發劍修那不經意間撩人的動作刺激得麵色通紅,腦中也不知囫圇想著些什麼。
掌門被牽及本源,麵如金紙,氣血兩虧。他望著陸折衣,終是頹靡地讚歎道:“果然……便是那日你不借助立道之威,也能鉗製住我。”
在場四位長老聽得心中忌憚萬分——這忌憚便是巫情當日擊退決卿宗主也沒有的。
由掌門帶來,一老一少兩個陌生修士卻是眼前一亮,精神陷入一種不正常的亢奮之中,驚歎道:“不愧是立道天驕。”
陸折衣握著劍,那淡紅液體從劍身上滾落,染紅腳下一片黃泥。
他也不在意旁人看法,隻對掌門說道:“長生門之大,卻無晚輩容身之處了。”
沒想到長生掌門卻是朗聲笑道:“巫情真人不必走,該走的是我。”
“掌門!”
“請掌門三思!”
緊接著的是幾位元嬰長老近乎崩潰地勸阻。
長生掌門對放權一事也是利落:“今後的長生門,便交予巫情真人了。”
決卿覺得莫名其妙,這老狐狸還怪大方,肯定有詐。
不過便是有詐,他也能幫著巫情將長生門徹底吞下來。
卻聽巫情真人道——
陸折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