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科學入魔三(2 / 2)

休怪本尊出鞘無情 諱疾 13854 字 11個月前

麵對少女,黑發劍修始終沒什麼回應。

……

那夜之後陸折衣與寒清見過一麵,之後半月失去聯係,寒蟄也不見蹤影。要不是體內的禁製依舊嚴密,陸折衣幾乎要以為魔修已經忘記他這個人了。

不過他也過得十分自在,瞧不出一分受人鉗製的模樣,簡直活成了一個真正精修琴棋書畫劍,才華橫溢的世家公子。

剛研好的鬆墨發出淡雅的清香,陸折衣隨意拿了鎮紙鎮著,在淡黃色書信紙上落下形體漂亮的小楷。

“……小女思之,不日定返。”

隨著女子口述結束,最後一點墨筆勾儘,這封內容很是平實的書信也結了尾。

“寫完了。”陸折衣道,挪開了鎮紙。

女子滿心歡喜,那眼裡心裡似乎都儘是陸折衣一人。她微微俯身感謝,臉上熱度也未退去:“多謝爺,知茵這就將家書寄回去。”

捏著薄薄一張黃色信紙,女子雙手護著,腳步輕盈。

婢女不識筆墨,竟讓主家代筆,哪怕這隻是表麵上的主家實際上的階下囚,也實在不合規矩。

更不合規矩的是,這位主家兼修真者還答應了。

一朵桃花開的爛漫。

「這是個凡人。」

係統心情複雜,看著宿主和這名女子日益接近,仙途磋磨多劫,這實在不算什麼好事。長久的沉默後,虛玄君出言提醒。

很久沒聽見虛玄君發言,陸折衣微微頓了一下,又取了一張羊皮紙,在上麵寫下一個“靜”字。

「擔心我誤入歧途?」

不過是情愛之事,算不得歧途。

虛玄君下意識反駁,卻又想到對宿主來說,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陸折衣在心底懶懶笑道:「那個女子不簡單。」

虛玄君:「嗯?」

劍修的“靜”字落在紙上,又重新寫了一個“修”字。

黑發垂了下來,如同是紙上染著的墨色,窗外屋中靜謐非常,隻有蟬鳴兩聲。

「之前試圖接近我這個囚犯的人,都被清理了,」陸折衣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並不因為那些凡人的性命而有所觸動,「那個女子能活到現在,你猜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離識期的魔修,可不會是會對凡人心慈手軟之人。

「她是魔修派來的?」

也隻能是魔修派來的。

陸折衣不會喜歡上一個凡人女子,但依照人設,卻會對一個凡人、尤其是愛慕自己的凡人,有一份憐惜之意。

堂堂魔尊大能,有什麼事要借助一個凡人之手?

陸折衣的記憶回溯到那個夜晚,明月高懸,魔修站在屋外,影子被拉得細長,像是引誘一般地低聲問。

“你願意……墮魔嗎?”

「如果這就是讓我入魔的方法,」陸折衣平靜地道,「那是我高看寒蟄了。」

寒蟄的方法當然不止這麼簡單。

那名叫做知茵的女子返鄉歸來,麵色蒼白神思不屬,身上也莫名多了許多鞭痕掐傷,連那身繁複的桃色長衫都遮不住恐怖的傷疤。

黑發劍修在不經意間問起了知茵身上的傷。

年紀正值最好芳華,還十分年輕的女孩子一下子紅了眼眶,跪了下來。

他們正處庭院之中,堅硬的青石磚磕破了長裙下柔嫩的肌膚,沁出些血跡來。

斷斷續續強忍著的哭音泄了出來,知茵道:“求求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的親人吧。”

知茵的親族都居住在清源村一隅,是個極小的鄉鎮。可是這清源村出了怪事,剛出生的小孩一夜之間死光了。然後慢慢是一歲的孩子、兩歲的孩子……

這村雖小而偏,卻奇跡般的出了一個修仙之人,修為不知幾何,偏偏善推算卦術。他來到了鎮上,一口便斷言是村中出了妖孽,惹怒了鬼王,鬼王要小鬼來收村中人的性命,現在還隻是孩子,很快就輪到不敬鬼王的長者了。

破解之法,便是給鬼王獻上美人,以求原諒。

村中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都被送去“活祭”了。知茵已經過了年紀,但她實在長得好看,被劃進了花名冊之中。知茵的母親偷偷告訴了她,她這才趁夜逃走,但是恐禍及家人,一直想著要不要回去。

陸折衣聽完這個故事:“……”

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先不說鬼王會不會不顧因果,大開殺戒;光是憑鬼王之尊,還要專盯著一個村中的女子要求活祭,簡直是活成了江湖騙子口中的“水龍王”、“城隍” 之類的角色了。

不過那名所謂的修仙之人,真就是江湖騙子也說不定。

隻不過這個騙子的膽量比較大,竟連鬼王這樣的身份也敢拿出來編排。

好一會,陸折衣才回道:“……這約莫不是修道之人,活祭之法,倒像魔修手筆。”

還是不怎麼入流,隻能在小世界中攪弄風雲的魔道。

知茵聽完之後,卻更加惶恐了,麵色煞白,被“魔修”兩個字嚇得發不出聲音,隻剩下低低哀泣了。

“恐怕奴活不了多久了,沒想到竟是那般可駭的魔物。”

黑發劍修低垂著眉眼看向她,那柄誅魔劍還縛在他的腰間,沉甸甸如同一塊無用精鐵。

但陸折衣隻是輕輕摩挲了一下劍鞘,突然道:“我為劍修。”

這兩個字震得知茵睜大了眼睛,一下停止了哭泣,仿佛不敢相信麵前這個雖然看著冷情,卻十分好相處的公子爺,竟是傳言中最為強大冷漠的劍修。

“我修為被封,不如從前一般可用真元。但害人之魔修,修道者不會袖手旁觀,便是儘我之命,也要將魔修除去。”

陸折衣緩緩道。

這句話當然是騙人的,不會袖手旁觀的不過隻有心慈手軟又愚蠢不堪的巫情劍修一人罷了。

——女子想到。

知茵紅腫的眼睛下,那雙如血的唇畔輕輕彎了一彎,嘴裂到幾乎可怕的弧度,如同一個食人的怪物一般。但聲音依舊是細聲細氣的哭音:“仙人高義!還請救我親族,知茵願做牛做馬,為仙人立下長生碑。”

也正在這時,陸折衣察覺到身上氣力一鬆,一絲真元竟在體內緩緩循環起來,剛好夠支撐他用於誅魔劍之上。

雖然比起他之前的真元儲存可算得上是滄海一粟,但這種時刻,用來斬殺這個低靈氣世界的小妖小魔,卻也足夠了。這般及時雨,甚至讓人欣喜到忘記探尋,為何修為突然恢複部分的因果。

但陸折衣沒有忘記。

他甚至很清楚,這便是寒蟄引他入套的餌食了。

陸折衣想到在半個月前,寒清匆匆和他見了一麵,扯了半天閒話,才收斂笑容,極為慎重地告訴黑發劍修:“無論如何,發生什麼狀況都不要離開。”

他原以為這是寒清的警告,卻沒想到這可以劃分到警醒之中。

不過再次運轉真元靈力的感覺,倒是很不錯。

這次便赴下寒蟄的約了。

陸折衣唇微微挑起,那個模樣極為斯文儒雅,似乎心情極好一般,比起知茵暗處那個驚駭的笑容要好看不少。但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卻是更勝一籌。

事不宜遲,陸折衣當即便和知茵一起去了清源村,用的也不是凡人的轎輦,而是縮地成寸的術法,轉眼來到了那處已初具小鎮規模的清源村。

知茵的驚駭恰到好處,她腳步不穩,軟軟地靠在了陸折衣的白裳上,又連忙一步退來,臉上的紅暈更甚:“不愧是仙人手法。”目光竟似更欽慕了一些。

陸折衣也不在意,微長的黑發被束起,他手中提著誅魔劍,跨步走在前方,一舉一動卻顯得非常謹慎。

桃紅長衫的女子垂下眼睛,緊緊綴在後麵。

小聲提醒陸折衣道:“附近不見村人,許是聚到神廟中去了。”

喧鬨聲由遠及近,有青壯年吐息極長的吆喝,接著是一串聽不懂的狀詞,帶著濃鬱的鄉音,但是偏偏後麵幾句又讓人聽的極為清晰。

“……林家女祀之,血為酒肉為糜,獻予鬼王!”

身後的知茵呼吸急促了一些,緊接著便是強忍的哭聲:“他們、他們這就是在活祭了。”

聽上去還是扒肉拆骨,極其殘忍的活祭。

黑發劍修沒有應聲,隻是步伐更快了一些,雖然麵上不顯,但好像比何人都要焦急一些。

知茵望著那人清瘦白衣,烏黑劍鞘,急促的步伐,不知為何竟恍惚了一瞬。但是想起那個極其可怖的大魔,又咬了咬牙,露出一個極其嘲諷的冷笑,跟在了後麵。

……

“這是神廟,還是邪廟。”

總算趕上關鍵一刻,黑發劍修站在廟外,人未至聲已到,震得廟中狂熱詭異的氣氛都有一分停滯。

麵上塗抹著詭異花紋的壯碩青年緩緩轉過頭來,呆滯的目光緊緊盯在陸折衣身上。

旁邊圍觀的村民,也緩慢的、如同生了鏽的械物一般轉過頭,目光無神,定在了來人身上。

黑發劍修俊美毓秀,那樣的長相如同仙人落下俗世一般,便是微斂目光,低聲斥責,也實在是說不出的好看,令人驚豔得挪不開目光。

但麵前這些村民,卻明顯不是因為陸折衣的長相而呆了神。

詭異的安靜過去後,廟中才添了些許人聲,凡人們像是突然活了過來,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個打擾他們祭祀鬼王的俊美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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