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折衣不經意間便被吸引了過來,看著半空中淡藍色的玄奧符文。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玩意還挺有趣的。
白衣修士的方法是公孫旬要和他從兩頭分彆破陣,畫下的符文要步調一致,一筆不落,否則會導致破陣失敗——可怕的後果不是他們承擔得起的。
公孫旬已是六品符陣師,自然明白失之毫厘差之千裡的道理,所以他畫了一天一夜,也是為了確保這是一個精確、完整、無錯漏的符文,白衣修士未在其中做下什麼貓膩。
事實證明,這卑劣之人還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公孫旬將符文練得純熟,狀態調整至最佳,便著手破陣之事。
他與白衣修士分彆占據一頭,找到符陣最薄弱的節點,便在其上繪製符文。
公孫旬一生不知繪製過多少重要符文,這點小場麵還不至於讓他心態失衡,隻是陸折衣的目光,讓他有些如坐針氈,怎麼也沒法靜下心來。饒是如此,他手上依舊行雲流水,無比順暢地畫下符文最後一筆。
完美無缺,毫無瑕疵的符文。
淡藍色的光芒在虛空中映亮了他的眉眼,隨即化作細碎的光芒,融進了符陣中。
地動山搖——
公孫旬幾乎是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
他回頭望去,空曠的祭台上出現了極可怕的深淵裂口,而白衣修士正望著他,無血色的臉上滿是惡意的笑:“真讓你們出去了,我還有命活嗎?”
瞬間,周邊的呼吸聲都似變得極其綿長緩慢,公孫旬的表情空白了一刹,幾乎要拿不穩手上的符筆。他看著白衣修士又畫下一個符陣,隱蔽去了身形,更是麵色蒼白。
——要趁現在離開嗎?
在場的這些人都會死。
死於他最擅長的符陣術法,更是死於他的輕慢。
手背上突然傳來冰涼柔軟的觸感。
公孫旬低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非常修長美麗的手,白得幾乎能看清他手腕上的青色血管。
陸折衣正笑吟吟望著他,好似沒發現周圍不尋常的躁動氛圍似的。
美人魔修問:“出錯了?”
公孫旬的心驟然沉下來,低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你畫得非常好,”陸折衣眉眼微彎,“ 是他給你的符文是錯的?”
的確如此,但公孫旬卻無顏承認,六品符陣師在這種小伎倆上栽了跟頭。
陸折衣歎息一聲:“既然已經這麼糟糕了——”
公孫旬的唇緊緊抿著。
“不如讓我試一下畫符文吧?”魔修側了側頭,綢緞般柔順的黑發自肩頭垂落,看上去竟然收斂張揚,有了幾分乖巧模樣。
當然不可以,那會讓局麵變得更糟糕。
理智是如此想的,但是當公孫旬反應過來時,他那隻青竹白玉筆已經被自己親手遞到了陸折衣手中。
魔修拿到符筆,竟然比拿到妖刀時還要更興奮一些。
符陣師之所以難得,就是因為符文繪製和修為階級關係不大,少有人能兩者專精。如果要學成符陣師,勢必要放棄對修真境界的追求,這於逐道者來說,就是舍本逐末了。
所以陸折衣縱是離識期的大能,也不見得能一次上手。
美人魔修的神情極其專注,手腕高懸,寬鬆的袖擺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膚,但更引人矚目的,是青竹白玉符筆的筆尖,正凝聚著點點的藍光。
這是符文接近完美時,才會出現的異象。
陸折衣慢慢描繪著符文,筆觸生澀,有些微微地顫抖,但卻是很連貫地拚接成一筆一劃,製成一個符文底紋。公孫旬覺得陸折衣所繪的符文十分眼熟,卻怎麼也無法在腦海中找到相對應的——
直到陸折衣唇畔微微挑起,像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時,他才意識到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陸折衣將他剛剛繪製的符文,完完整整,不錯漏一分地倒過來描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