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邪祟, 而是被魔修算計,封印在此處的瑞獸。”元鳳沉聲,將那沾染著火靈氣的尾羽層層抖開, 以明身份。說到“算計”二字時, 暗暗磨了磨牙, 顯然也是恨極了,不像在說謊。
元鳳也的確未說謊。
隻是那魔修真正要算計的人,是麵前這位看上去便心性純然的劍修而已。
黑發劍修漠然望著元鳳,通身殺意依舊讓人驚駭, 倒是揚起的誅魔劍還是被他歸入鞘中。巫情閉目, 像是終於支撐不住一般, 倚靠在生得盤曲的樹木根上微微喘息,右肩被搗開的傷口處縈繞著妖氣, 使猩紅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滲出。
虛弱至極的蒼白美人微顰著眉, 這幅模樣實在招人。元鳳隻覺得那劍修精血的香氣更濃鬱了些,若是從前的他, 定然要將這美人收入囊中,供他褻.玩。
兩人各懷心思處了片刻,終是元鳳先開口:“這位道友……不如你幫我除了魔修的符籙封印, 作為報答, 我以暗火驅你肩邊邪氣, 助你恢複傷勢。”
元鳳已是看出, 這劍修傷口遲遲不好, 失了精血, 不僅會引得妖魔追殺,更使性命垂危,已是走至絕路了。
陸折衣睜眼。
魚已咬餌。
劍修的眼也是沉沉的黑色,裡麵如同浸著冰般,隻瞥一眼便讓人打個寒戰。他的音色也極好聽,像是帶著不堪承受的倦意,冷聲道:“你是妖獸。”
這世上本沒有瑞獸之說,便是龍鳳等上古妖獸,也隻不過是和人界皇族親近些,作為尊崇的化身,才在人界博了個好名頭。若較真起來,這些上古凶獸比起普通妖獸,更加凶殘暴戾。
元鳳沉默,沒想到這劍修竟還不怎麼好糊弄,他倒也沒有放棄,絮絮在陸折衣耳邊叨起來。說他不過是一隻小鳳凰,不曾為惡害人,初出茅廬誤中了魔修的道,劍修若不信,不如仔細看看那符籙上的魔氣……
便這麼過了一夜。
陸折衣肩上的血已是留儘了,或是因鳳凰驅惡避穢的本性,那頑強的妖氣也皆散去,隻留下一道泛紅的傷痕。
元鳳好奇地偏過頭,觀察這人修。許是消耗精血太過的緣故,他竟是已沉沉睡去。眼睫偶有不安地顫動,臉色蒼白又顯得孱弱,那張原不敢讓人直視的冰冷麵龐,平添了許多豔色來。
便是在妖族,也少有這麼精致的美人。
元鳳盯著入了神——陸折衣離他很近,雖是有符籙束縛行動範圍,卻也是張手便能觸見這冰冷劍修的距離。
那已失了殷紅,卻也如桃花染成的唇瓣,實在讓人想碰碰看。
元鳳這麼想著,便也伸出了手。
陸折衣恰時地“醒了過來”。
元鳳的手僵在半空。他看見劍修細密的眼睫顫動,隨即睜開,那雙黑色眸子裡似乎還蒙著一層霧色,帶著茫然。
這樣溫馴無害的神色仿佛隻是錯覺。
劍修很快以劍出鞘,抵住了元鳳那隻修長的手,滿是警惕的殺意。
“你睡了一夜,我要想害你,可有的是機會。”元鳳苦笑,心底已是轉圜許多:“事實上,我非凡沒有害你,還驅了你身上的邪氣——你看看,傷口是不是已經好了大半?”
這純粹便是這隻壞鳳凰胡說了,他可沒有主動去幫陸折衣。
陸折衣心中“……”,麵上卻做出動容神色,那誅魔劍被他緩緩置於腰間,皺著眉道:“多謝。”
又是糾結自己被妖救了,又是竭力強迫自己循禮道謝的模樣,實在是讓人看的心癢難耐。
滿肚子壞水的元鳳愈加得理不饒人,他調笑著道:“可惜我守了你一夜,不是隻為了聽這句乾巴巴的道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