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凝於心緒中的魔障頓破。天眉朗笑了一聲,竟是丟開手上的法器,與陸折衣道:“多謝巫情真人救我一命。”
並非是饒我一命,隻因他在巫情這處,得到的是真正的重生。
往事熙熙,皆是昨日。天眉作揖道:“從今日起,我與天山門兩清,自請被逐,還我一介散修之身。”
天山之雪塌陷。冥冥之間一道金光落在天眉道人身上,他的一滴本命真血飄出,融於天地之間,那最後一絲聯係歸於虛無。
那些天山門大能臉色已是異常難看,訓斥道:“天眉長老,你可知你在做些什麼昏頭事!”
天眉目光冷冽,這些昔日同門,竟無一不是困住他的魔障。在此刻,他心冷如堅冰,覺得這白皚皚的天山之雪下,掩蓋的不過是何其醜惡醃臢的心思。
隻唯獨那一人,是正道所向。
“我已不虧欠天山門什麼。”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飄蕩,血腥味自那寒風飄至眾人鼻尖。天眉又折身,對陸折衣無比敬仰崇信地一躬:“這天下之大,因果數份,我隻虧欠巫情真人一人。”
元鳳聽著簡直要忍不住了——這修為低卑的人修在說些什麼瞎話,難道是要跟自己搶巫情身邊人的位置麼?
陸折衣也是微微一頓。顯然他也未想到,竟會收到天眉突如其來的效忠。但他也隻是十分無情、冷硬無比地答:“我已言明,你的口業還清,並不欠我些什麼。”
陸折衣話音剛落,便覺一道割破虛空的音攻之招從側而上,他以劍鞘格擋,將那道飽含殺意的擊殺之招無聲化解。耳邊傳來莫乾無比憤怒的一聲斥責:“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過罪魁禍首!”
或許是功法所致,莫乾的性情暴躁無比,一時被殺意熬紅了眼睛,隻一心想將那天眉道人手刃了才好。
元鳳微皺了皺眉,卻並沒有去攔莫乾的動作,顯然也是認為誣陷巫情的人若隻有這點小懲戒,太過輕忽了。
黑發劍修踏在虛空之中,空中狂風將他的衣袖卷得獵獵作響,露出那一截似雪一般白皙的手腕,整個人如同自仙界而來的仙人,讓人生不出半點玷汙的念頭。
天眉站在他身邊,有些許自慚形穢,剛燃起的一點求生欲就此熄滅下去。
卻隻見陸折衣似是極不解地皺眉道:“可罪魁禍首並非是他,而是這天山門。”
一時場麵極其寂靜,唯餘下雪花簌簌飄落在眾人肩頭的聲響。
莫乾又何曾不知曉,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天山門。可他不過一個在出竅大能麵前顯得修為低微的小修,隻能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在一個修為大跌、被逐出門派的散修身上罷了,何來底氣對抗天山門這樣的龐然大物。
便是天眉,自請逐出宗門,不也沒將天山門那最後一層遮羞布撕扯下來麼。
但巫情,便這麼如飲水習劍一般,將這句話如此自然地說出來了。
既已言儘於此,陸折衣不再猶豫,回身劈斬天山門靈脈所在。轟天巨響貫於耳中,似要直破這青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