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茵低頭行禮,“姑姑。”
“二小姐不必多禮,奴婢姓孫。”
“孫姑姑。”
李茵乖巧地叫了聲。
孫姑姑笑著點頭,算是應了,又道:“太後突然身體不適,今日怕是不能見二小姐。天色已晚,請二小姐暫且留宿慈寧宮一夜,明日再向太後謝恩吧。”
李茵臉色微變。
太後鳳體違和,自然不能見她。
留宿宮禁,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二小姐放心,太後會派人去國公府告知緣由的,不會讓國公爺和夫人擔心。”
李茵欠身,“臣女謹遵太後懿旨。”
慈寧宮偏殿。
殿內放了冰塊,幽靜涼爽,在這炎炎夏日裡,倒似仙境一般。
此處一應陳設都是上等,榻上軟被靠枕皆是新換。紅木矮幾不染纖塵,上供白瓷淨瓶,養著幾株含苞待放的荷花。
李茵坐在榻上,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太後並非真的身體抱恙,而是故意留下她。
為什麼呢?
正想著,孫姑姑忽然帶著宮女魚貫而入。
“啊。”
李茵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雙膝刺痛,又跌了回去。
“二小姐坐著吧!”孫姑姑快步走過來,按住她的手臂,“今日京城大雨傾盆,二小姐從國公府入宮,想是淋了雨。”
她端過宮女奉上來的紅糖薑茶,“這薑茶是太後一早就吩咐煨著的,二小姐趁熱喝了,驅驅寒。”
碗中熱氣騰起來,李茵身上有些後知後覺地發寒。
她雙手接過,碗中的紅糖薑茶微微有股辛辣味,衝淡了紅糖的甜膩氣,溫度剛好,偏熱,但不燙了。
她小口小口喝著,就聽孫姑姑又道:“二小姐的衣服,太後也備下了。”
李茵抬頭,就見麵前站了四五個宮女,手中捧著的,無一例外都是或青或藍的衣衫,形製各異,紋樣精致。
她差點嗆了下。
“多謝太後。”
喝完了薑湯,孫姑姑指揮著宮女們將衣服放下。於是,方才接二連三入殿的宮女,便隻剩下了一個。
“二小姐,那是秋月,是太後特選入宮的醫女。”
秋月手中捧著兩個小玉瓶,行至李茵跟前,欠身一禮,“奴婢奉太後之命,來給二小姐上藥。”
她麵容冷靜,不苟言笑。
李茵的手一頓。
自古以來,病患麵對醫者,似乎總是帶著畏懼。
孫姑姑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溫聲寬慰,“二小姐莫怕,秋月的醫術高明,比太醫院裡許多迂腐之輩要好得多。”
“姑姑謬讚了。”
秋月將玉瓶擱在案上,撩起袍子半蹲在側,“煩請二小姐把膝蓋露出來。”
在家被罰跪,本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太後雖關懷備至,但李茵仍覺得有些難為情。
她垂眸,卻冷不丁對上了秋月那一雙極認真極無情的眼睛。
認命一般,李茵把裙子撩開,露出了雙膝。
還好,隻是紅了些腫了些,密密麻麻印著的是蒲團硬麵上的痕跡,沒有破皮。
秋月凝眸細看,又叫李茵站起來走了幾步,才下了結論,“二小姐的膝蓋並無大礙,塗上藥膏就行。”
說著,她拿來擱在案上的玉瓶,正要幫李茵上藥。
“我自己來吧。”
秋月點點頭,“也好,奴婢手重,怕弄疼了小姐。”
李茵打開藥瓶,倒出些清苦粘稠的黑綠色藥膏,慢慢鋪滿紅腫處。
微涼的藥膏敷在膝上,很好地緩解了陣陣刺痛。
秋月偏頭看她塗藥,一時不知觸動了哪根弦,忽然道:“這藥本是肅王殿下的,今日才進獻給太後娘娘,也是巧,即刻就派上用場了。”
肅王殿下進獻的?
不等李茵措辭追問,秋月又道:“二小姐的傷並不嚴重。今日敷了藥,好好睡一覺,明日就不會這麼疼了,再養上幾日,便無礙了。”
李茵收了玉瓶,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