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茵立在他的身後,裝作是他帶進宮的內侍,一並低頭行禮。
“都起來吧。”
太後半靠在軟枕上,打量著太子,“太子重孝道,如今,你來慈寧宮請安,倒比你父皇勤勉。”
“父皇久病不愈,孫兒能替父皇在皇祖母跟前儘孝,是孫兒的福氣。”
太後淡淡一笑,“你的孝心,哀家是知道的。”
“孫兒來此,還有一事相求。”太子適時停頓,等待著太後的回答。
“什麼事?若是為你母後張羅著給你選太子妃的事,便不必提了。”
太子端正儒雅的麵容上有些為難,“父皇病重,孫兒近些時日實在沒有心思想這個。”
“哀家也能體諒你一片孝心,”太後語重心長地道,“隻是你已及冠,又是長子,你遲遲不立太子妃,實在有違禮法。”
“你母後是著急了些,但也是為了你好,自古以來,有哪個母親不疼孩子的?”
“東宮諸事繁雜,你又是個事事親力親為的孩子,向來對自己要求嚴苛。你母後也是想找個人好好照顧你,扶持你。”
太後看著他,略含責備,“你莫要曲解了她的心意,讓她傷心。”
一番教誨將太子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他幾欲張口,最終妥協了,“孫兒謹記皇祖母教誨。”
“這就是了。”
按理說,話到此處,就該跪安了。
但太子站在那裡,猶猶豫豫,還想說些什麼。
他的視線在殿內盤旋,忽而停住了。
“誒,以往三弟入宮,都是帶著雲思。”他麵露疑惑,好奇地打量著李茵,“今日,怎麼換了一個生麵孔?”
一時間,李茵低頭也不是,抬頭也不是。
雖說被他知道原委也沒什麼,但……
蕭澈轉身麵對太子,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李茵,“雲思病了,故而是他。”
“倒是,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太子自顧自喃喃,似有所思。
“好了,他今日入宮來,便是向哀家辭行。”
太後揉揉眉心,“前些時日,欽天監夜觀天象,陛下久病不愈一事,似是東南方有巫蠱作祟。今日,他便要啟程查探。”
太子看著比他略高半個頭的蕭澈,笑著道:“三弟武藝高強,慧敏過人,此去定能破除巫蠱,讓父皇的病好起來。”
“太子殿下過譽。”
又扯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太子跪安離去,他們也出了慈寧宮。
太子並未走遠,李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太子殿下聲音溫和,是一派儒雅俊美,一言一行,極重禮數,嚴以律己,連後腦勺的頭發絲都梳得一絲不苟。
無怪乎京城許多人愛慕太子殿下,王知微與宋令嘉為他相爭不休,確實見之難忘。
見她出神,蕭澈偏頭看了她一眼。
李茵瞬間收回了目光。
今日沒有轎攆相送了,李茵到底還是跟著肅王殿下,將這宮道親自丈量一遍。
兩側石牆青瓦,隔絕外世,連天空都變得狹窄。隻有流雲不受阻礙,南北遊走。
不是想象中的金磚玉瓦繁花似錦,而是陰森、幽閉、囚籠。
李茵緊緊跟在蕭澈身後,隻兩三步的距離。
麵前人的背影高大,仿佛能遮蔽一切風雨。
李茵雙手疊在身前,左袖中放著一方柔軟羅帕,已經洗淨了。
該找個時機還給肅王殿下才是,李茵在心中思忖。
日光幾縷灑向大地,有風拂來,宮門終於遙遙在望。
李茵鬆了口氣,放緩了步子,一路緊繃的心得以鬆緩。
“誒……”
她低著頭,大腦放空,自顧自地往前走,根本沒注意到肅王早已停步。
額頭驀然撞上肅王殿下堅硬的後背,有些偏大的襆頭帽歪向一側。
“殿下,對不起……”她邊說邊伸手去扶帽子。
肅王單手負立,沒有任何回應。李茵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看見緊繃的下頜線。
“怎麼了?”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宮門外,有人迎風而立,風姿如玉。仍舊是一身象牙白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