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肅視線定在路邊那一抹單薄影子上。
冬天早晨的霧濃,偶爾一陣風吹過,吹得白霧飄散如絲,籠罩住她,也虛虛渺渺看不清,抓不住。
梁朝肅按耐不住的心驚,挺直脊背準備下車,她豁然轉過身,正麵朝他。
口鼻嗬出白色霧氣,睫毛上沾滿水珠,顴骨鼻頭凍得發紅,被白皙皮膚襯得刺眼。
梁朝肅分不清她是哭的,還是凍的。
張安車沒停穩,他就推門下車。
連城見車停就想跑,可梁朝肅身高腿長,健步如飛,頃刻抵達眼前。
解開大衣扣,一把將她裹在懷裡。
他像火爐,她像冰雕。
火爐一直在這兒,冰雕卻倔得不肯靠近。
梁朝肅胸膛起伏,像將要噴發,等連城被他塞進後座,仰起頭,他臉色又冷的,猶如車外數九寒天。
“為什麼不穿羽絨服?”
車內溫度高,一冷一熱,連城打個噴嚏,“車上有暖氣,公司有地暖,用不啊——”
她猝不及防又打一個噴嚏,零星噴嚏末正對梁朝肅一臉。
連城條件反射屏住呼吸,全身僵硬,望著他瞳孔緊縮。
梁朝肅胸膛一陣躁動,俯低頭,低聲喚她,“連城。”
連城見他不像惱怒,緩了神,“嗯。”
她聲音不是軟糯的那種音色,這一聲模糊在喉嚨裡,軟得溫柔。
梁朝肅喉結滾動,盯她半晌,又喚她,嗓音不再沉冷,略沙啞含渾,“連城。”
連城已經緩過勁兒,不耐應他,撇過頭。
梁朝肅靜默幾息,突然扣住她後腦勺吻她。
出乎意料,吻得不凶狠,唇舌沒了攻城略地的野蠻,倒像戰後重建的細致撫慰。
察覺她缺氧就鬆開,吻她眼皮,鼻尖,耳垂,頸部動脈血管,細細輕啄,幾乎有了纏綿的意味。
連城摸不準他的心思,癢得發抖也沒有閃躲。
腦子翻來覆去思索,昨天在車上鬨得那樣難看,跟劉家的相親也被梁母推了。
雖然不明白梁母為什麼推掉,但梁朝肅絕不是輕易放棄的男人,那他這會兒態度就顯得格外詭異了。
“送你的包不喜歡?”他唇挨在她麵頰,又吻她鼻尖小痣。
連城卻繃緊,正頭戲來了,她打起十二萬分警惕,“喜歡,就是太貴重。”
為她老實相親劉青鬆的安撫品,連城現在想起來就想吐。
“既然貴重,為什麼扔公司?”
連城垂下濃密的眼睫,聲音聽不出心虛,“昨天是母親催得急,我忘了。”
梁朝肅悶聲輕笑,“謊言。”
連城頭皮發麻,不自主再次僵硬。
他伸手輕輕撫摸她頭發,眼睛攝取她目光,“這次騙我就算了,包不喜歡就不背。”
連城默不作聲,盯著他臉上表情,不敢放鬆。
“餓嗎?”梁朝肅任她打量,右手從後座中央扶手櫃拿出餐盒,“吃了。”
連城猶豫一秒,接過打開,仍舊是玉米火腿三明治。
她不由自主看一眼梁朝肅,他到底有多喜歡吃玉米,吃了四年都不膩。
連城這個陪吃的人,都吃到傷了,現在看見玉米就想吐。
她硬著頭皮一口口乾咽下去,哽到胃抽搐,但麵上依舊平平靜靜,我動作溫順斯文。
梁朝肅的眼神深邃一些,翻湧著她看不懂的驚濤駭浪,“今晚不回去,我在你公司附近有套房子,剛裝修好。”
連城驚的瞳孔緊縮。
她就知道,一切超常的溫柔態度,到最後必定是有預謀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