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的她不挑食,但她肚子裡閨女要營養。
吃飽後,和衣躺在新換的被子上,連城視線裡是並不整潔白淨的天花板。
老實講,她從小到大都沒住過這樣的環境,吃過鹹到蟄嘴的麵,油泡的炒雞蛋。
對比上流社會豪宅奢靡,室內新風係統淨化過的空氣,飲食清淡,吃的少鹽少油少碳水,每日食材全球空運。
她竟神奇不覺落差難受。
這裡沒有哮天犬,也沒有三隻眼,更沒有亂倫的禁忌關係,沒有日益敵對的父母。
沒有朝不保夕,沒有風霜刀劍,沒有岌岌可危。
她靜靜躺在這,五臟六肺,四肢百骸,那些時刻繃緊的穴竅,張開,鬆緩,每一根血管暢通無阻,血液輕快流經全身。
連城心底蔓延出一種酸脹,發癢發麻,喉頭不自覺的哽咽,她想哭。
但她沒有。
她鬆懈,愉悅,自由,終於喘的上氣,感受每一口空氣吸進肺裡,黴味變成土壤,在她身上開出花。
更何況她有二十萬,是買通婦科主任後,她僅剩的積蓄。
算起來,還不夠梁文菲頭上一隻發卡。
可看老板娘這一間房,一餐飯,煙火氣濃鬱的小城物價。
二十萬,足夠她安穩踏實將閨女生出來,哺乳,斷奶,學會走路,學會說話……
叫她媽媽。
媽媽——
房間突然熄燈,黑暗裡有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
後半夜,梁文菲半夢半醒,聽見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與她關係好的傭人劉姐,尖利喚她,“大小姐,大小姐,醒醒,大公子回來了,大小姐——”
梁文菲將真絲眼罩推到頭頂,惺忪著眼,打開門。
“什麼事?”
劉姐鬆口氣躬身笑,“大公子回來了,吩咐我收拾好您的行李,十五分鐘內帶您下樓。”
梁文菲看向樓下,一臉懵。“收拾行李,去哪?”
這個問題,劉姐哪裡答的上來。
大公子銳利高冷,寡言卻永遠一錘定音。
梁家傭人裡,除了待得最久的管家和王姨,平時根本無人敢多過問他的事,更不敢湊近調笑。
劉姐今日值夜班,男人忽然披霜帶露的進門,挾著一身森寒涼意,周身氣壓低到能碾碎人心,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隻會搖頭。
梁文菲麵露嫌棄,“一問三不知的蠢貨,也就我家好心,會高薪養你這種智障。”
她換衣下樓。
客廳沒開水晶吊燈,之後沙發周圍的燈帶晾著,珍珠白的光芒,在深濃雨夜,顯出一種無機質的慘白。
光亮深處,梁朝肅靠在沙發閉目養神,黑襯衣黑西褲,全身唯餘右手裹紗布,一點白。
她邁下最後一階樓梯,剛準備喚,男人已經睜開眼。
漆黑的眼眸勝過這冬夜無儘的森冷黑暗。
像一片寸土不生的死亡深淵,一旦跌入其中,從此徹底湮滅。
梁文菲幾乎窒息,心臟猛然收縮到極致。“哥——哥——”
梁朝肅目光攝取她,“給沈黎川打電話,讓他在機場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