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她驚憤到極致,力氣失控,還是梁朝肅有意放她一馬。
連城慌不擇路跑出貴賓室,逃離商場。
冬至後,第一場雨下得突如其來,蒙蒙的霧氣中,一輛出租恰到好處停在她身邊。
連城拉開門,坐進後座。
腦子驚濤怒海,想不到一個合適容納她的去處,勉強告訴司機,“帶我轉轉吧,一直開,彆停就好。”
司機仿佛見怪不怪,一句不多問,打起計程表,彙入川流不息的車海。
連城趴在車窗上,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雨霧中,高樓大廈幽冷迷離。
她竭力避免去想梁朝肅,去想他親手撕開的漏洞。
有些事,隻能糊塗蒙昧,做一個蠢貨比事事清醒、透徹分明強。
不然她該怎麼麵對七零八碎、千瘡百孔的當下,讓她麵目全非、鮮血淋漓的緣由,是梁朝肅舍不得她了,想養著她生孩子,將往後餘生,兌換成無數個慘不忍睹的四年。
這感覺就像以前山賊見色起意,半夜闖進家裡,燒殺搶掠,一無所有,再擄走做小妾。
連城隻要一想,心臟就像被看不見的鐵手抓住,攥緊,呼吸都變成負擔。
下午連城實在無處可去,得知白瑛休班後,她又去白瑛住處,補了一針保胎針。
之後渾渾噩噩,在白瑛家度過一個夜晚。
第二天,白瑛去上班,連城重拾精神,約老鬼見麵。
這次她吸取教訓,約在老城區一家私人小網吧,鍵盤泛著油光,椅子露出海綿,空氣彌漫的煙味濃到嗆人。
梁朝肅那種身份地位,就算經過,也絕不會踏入一步。
老鬼並不嫌棄,但也不想多待,“沈總相托,我肯定出全力。你把證件給我,後天早上六點,在汽車站售票口見,咱們出省乘漁船出海,然後換船入境鄰國,再從鄰國安排你飛往格陵蘭,然後你可以就地隱居,或者自己再換地方都行。”
“隻是出國這一步需要證件,對嗎?”
老鬼肯定,“國內嚴,國外就是大篩子。你放心,後天之前,不會用你證件申請出入境,這點謹慎,我們還是有的。”
連城鬆氣,猶豫一下,還是問出口,“必須是後天嗎?不能提前?”
老鬼撩眼皮審視她,“你很急?”
連城點頭。
老鬼,“急也要等,如果沒有沈總的情分,我現在就能送你出國,但行蹤根本經不起查。”
“說起來,你本來就是要走這種隻管出國的路線,是沈總慎重囑托,我才啟用海上這條線。這可是給我自己準備的退路,方方麵麵到位後,國安來追你,都不怕。”
連城給了證件,付了十萬現款定金。
老鬼走後,連城也離開網吧。
昨天下過雨,老城區地麵坑窪不平,積了不少小水坑,連城左閃右躲,將出城中村時,一抬頭竟碰見一個意想不到人。
馮時恩。
他穿著休閒款的軍綠色飛行夾克,複古藍色牛仔褲,褲腳塞進大黃靴的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