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
“這位是約瑟夫,我們隊長,接下來,由他親自貼身保護您,直到護送您安全回到您的國家。”
翻譯是個瘦高的白人青年,一隊肌肉莽漢中,他看起來格外好打,幾分弱不禁風的斯文氣。
連城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翻譯抬手示意,“連城小姐,不用感動,之前那夥兒追你的人,已經被我們阻攔在後,您現在非常安全,可以解開安全帶,下車走兩步,活動一下長途開車酸麻的四肢。”
連城勉強擠出一絲笑,“我下車可以多走幾步嗎?”
“當然。”翻譯躬身邀請,紳士有禮,“隊長可以把他的車開遠一點,連城小姐想多走幾步都可以,保準您累了,剛好上車休息。”
連城感覺小腹的疼痛,仿佛蔓延到骨頭,舌根有苦又澀,虛假的圈子她不想再繞,“是誰雇傭你們,梁朝肅,還是梁正平?”
翻譯身姿不變,“車上有電話,您請上車。”
滴水不露,連城沒做無謂的掙紮,乘機開車,撞不開悍馬,撞死人她又不是法治咖。
她心裡萬中無一的僥幸,希望這幫人是梁父雇傭的,不管是劉蘭舉報,還是彆的,隻要梁父目的是斬斷禁忌關係,她都能狡辯兩句,說不定化敵為友。
倘若是梁朝肅,她打個寒顫,一顆心如同北極圈的冰山,一層一層凍結不化。
上了車,她被安排在後座,那位肌肉壯碩的隊長,堵在她左側,像一座山,一言不發,目光卻寸步不移。
連城看出他渾身肌肉繃緊,警戒地蓄勢待發,驀地想起老鬼提到有夥人疑似帶槍,她視線控製不住落向男人的腰側。
尚未看清,眼前突兀橫隔一隻手機,綠瑩瑩屏幕,光芒柔和,區號後麵的號碼刺入眼睛,紮穿她僅有的微末僥幸。
她緩慢接過,放在耳邊,一言不發。
那頭仿佛聽出她遲鈍阻塞的呼吸,男人聲音不帶情緒地穿透喇叭,“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
連城眼睫在顫,她也聽見男人的呼吸,沉穩有力,在電流裡輕微的變調,仍舊像爬不出的深淵。
她破開黑夜大海噬人的浪,飛躍萬裡高空,冰原雪海的空氣冰冷又異常清新,灌木是陰鬱的黑色,海岸線長到她下半生可以一直走。
連城從來不曾想過自殺,她憑什麼為彆人的錯,懲罰自己失去在世界鮮活的機會。
這一刻,都淹沒在無力掙紮,恐懼卻無序擴張的深淵之中,一切扭曲,抽離,粉碎成千萬片,在她眼前融化了。
“滿意嗎?”她聲音嘶啞,“這是我最真摯,掏心掏肺想送給你的禮物。”
“非常滿意。”梁朝肅甚至一絲笑,他身上那種駕馭感爐火純青,對所有挑釁幾乎都呈蔑視態度。
連城一直覺得如果沒有這段禁忌關係,他實在無懈可擊,可偏偏,他就要在她平凡無奇的人生裡,做一個閃閃發光的神經病,把她餘生都堂皇攪碎。
“梁朝肅。”
連城滿身的心灰意冷,折磨得她幾欲發瘋,“那以後我年年送你,次次不落,一直送到你天打雷劈,送到你入土歸西。”
電話那邊突然爆發一陣響亮的笑,在連城耳邊蔓延開來,渾厚,磁性,欣然之至,“我完全奉陪。”
好似冰島雪海兜頭傾灌下來,連城淹沒在其中。明明四肢刺冷,窒息,可心裡卻猶如火燒,五內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