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菲撐在扶手站起身,卻沒有激烈反應。
“她占了我身份十八年,我在窮山窩窩裡受了那麼苦,她難道不該去受嗎?是她貪婪無恥,無臉無皮依舊留在梁家。你與她青梅竹馬,一直把她放在心裡,想著,念著,袒護著,可當年若是沒有她,真正青梅竹馬是我們,我隻是拿回我的東西,你們一個個明裡暗裡,還是想她那個假貨。”
沈黎川沉默凝視了她一會兒。
梁文菲這四年被嬌養慣壞了,心理學上有一種人格現象,自卑在物質充盈富足的情況下,會轉變成自大,並無限膨脹,變質。
是以,梁文菲如今絕非會體諒、尊重彆人,更難以沉得住氣,堪稱冷靜說出這段話。
“什麼是你的東西,我嗎?”沈黎川觀察她的反應,“南省這一輩,與我同齡,一起長大的千金,不下七個,我與她們也是青梅竹馬,可然後呢?”
他語氣變換,“你即便在梁家十八年,也不是連城。”
“你承認了,你就是還愛她。”梁文菲抬手指他,手背蜿蜒的青筋好似毒蛇,從皮下跳起,狠狠勒他,纏死他,“可你沒機會了,你鬥不過我哥哥,她是我哥哥處心積慮得到的獵物,而你這輩子被定給我了。”
沈黎川瞳孔猛縮,一言不發,目光定格在她臉上。
梁文菲嗓子仿佛塞進一把熱砂,又粗又啞,一字一頓,“我們的婚事,隻要我哥哥沒玩夠她,你就是我的。”
沈黎川麵色發沉,發黑,似乎隱忍到極致。
他這神色,刺激了梁文菲。
她詳細,又滿帶惡意,“你想一千萬種方法,也要和我繼續糾纏,叫我老婆,出門在外聽彆人稱我沈太太,誇我們恩愛。如果不久的將來,你突然能擺脫我了——”
她眼底灰蒙蒙的皸裂裡,滋生一種神似報複的瘋狂,“那你和她也絕不會有可能,甚至你這輩子——”
梁文菲想到什麼,忽地警惕閉嘴,臉上表情也一瞬收束,隻餘眼睛仿佛兩隻不見底的黑洞,卷著罡風,刀刃,卷的沈黎川七上八下,升起毛骨悚然的不祥預感。
她起身,將要越過沈黎川,肩膀與肩膀平行時,驀地抬手撣了撣沈黎川肩膀,抻平他衣襟,“你該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
沈黎川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門口,那種天崩地裂似的不祥預感,在梁文菲最後一句話中,活生生攫取心臟,痙攣般地收緊窒息。
他掏出手機,心口的抽搐刺激手心一茬茬冷汗,屏幕劃了幾次,才撥通電話,“王姨——”
……………………
觀鯨回來後,梁朝肅當真留在胡薩維克。
他定了克裡斯提爾峽灣的獨棟彆墅型酒店。
寬闊大路邊,一幢幢紅磚尖頂小彆墅,沒有圍欄,沒有格擋,在雪地裡空曠又自由。
十二月算冰島旅遊淡季,生意比較冷清,在四五點落日下,亮燈的窗口屈指可數。
連城亦步亦趨跟在梁朝肅身後,看他刷卡開房門,“你的那些保鏢,到現在都沒過來找你。”
梁朝肅摟住她腰進門,開了燈,在玄關昏黃的燈影中,垂眸注視她“你不是不喜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