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鑰匙開門,梁朝肅第一次踏進她租房。
整體麵積小,裝修是老舊中式風,揭開滿屋防塵布,客廳擺設幾分官氣,顯得冷冰冰刻板。
連城從廚房出來,她從頭到尾沒動手,燒了一壺茶,姑且待客。
“坐。”她示意梁朝肅。
男人將手裡防塵布疊放好,不客氣坐主位,連城更不客氣,搬來餐桌的紅木椅。
椅子是廣式老款的,凳腿高,高靠背,放在沙發正對麵,隔著一張茶幾,她像登基,梁朝肅是覲見。
梁朝肅明知道是為防他不軌,這幅“雄赳赳氣昂昂”,像彆著小性的場麵,逗的他笑意出眼尾。
“晚上吃什麼?”
“包宿不包餐。”
若有可能,連城不會帶梁朝肅過來,可飛機上兩人不一致,有一點卻明確。
梁朝肅帶她回了內陸,並非不能遠程動手腳,蘇成懷就在新加坡,
他一個電話,一通指令,自有人為他指揮奔波。
連城想到蘇成懷,忽然腦海炸出一個可能,“我剛回國,你為什麼派蘇成懷去新加坡?”
梁朝肅喉結滾動一下。
連城注意到,“你坦誠,我坦誠。”
梁朝肅,“那時有些猜測,但毫無證據,蘇成懷去新加坡隻是預備,馮時恩出現,我才動他。”
連城有多清楚他的城府,當下依舊脊骨發寒。同理,飛機上他的話,更不可能信了。
莫士誠猝然爆料,他毫無預備下,那段地獄預告般的話才是真。
能蓄力四年,就能十年,天崩地裂不能阻擋,又怎麼會自毀根基。
室內開了燈,窗簾也拉開,暮色與燈光交織,梁朝肅在柔和的光影裡,異樣的坦誠,“我對你從無假話,說出口的,都是真的。”
連城不吭聲。
回想過去,她總以為他在騙她,甚至謊言編造的完全不走心,冰島上更覺得他惡心至極。
愛,娶,全為她,一出口,風聽見都呼呼嘲笑。
如今連城也不信。
這種不信,是不信有人會因為愛,而懲罰被他愛的人,而非不信他違背所有人性的占有。
“我不接受登記領證。”連城試探。
她不可能一天24小時形影不離,盯著他不攪和莫家局勢。
且就算能形影不離,他真要動手,連城不能動錄音,毫無阻擋他的辦法。
梁朝肅目光停在她臉上,眼波幽邃,深濃,似黑暗一口枯井,等她落進來。
“你可以向外公布婚訊。”
梁朝肅眯眼,僅到這種程度,他並不滿足。
連城攥緊手,她其實察覺到一些細節,梁朝肅給出錄音的節點,十分巧妙。
清溪穀梁正平來勢洶洶,她知曉,被她誤會日久的建築修複一直默默進行,她也知曉。
一份自呈罪狀的錄音,直擊她心底,又不能直接送他伏法。
等於一張支票開出來,好處他先享了,她開始對冰島根深蒂固的印象生出懷疑,他為何這樣,為了什麼。
也有了底氣,緊繃神經緩下來,他偶爾肢體親密,她看在錄音份上能忍則忍。
而錄音兌現,要幾個月之後。
那她現在也如此,公布婚訊,讓同行找他麻煩,隻占好處,不要領證壞處。
梁朝肅探身,與她距離稍微近,卻像齒尖爪力的凶獸邁出一大步,氣勢連同烏漆的眼睛,牢牢定住她。
“各退一步,不領證,辦婚禮。”
他說完,舒緩了語氣,含著淺笑,期盼,更期待。
“你穿婚紗一定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