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乾什麼呢,跑啊!”林小一朝魏遠華喊。
魏遠華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乞丐看都沒看那邊,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小一身上,他先是低頭看了看林小一環在他腰間的白瘦手臂,又以一個有點彆扭的姿勢擰頭去看身後的林小一的臉。
如此機械化地動作重複了兩三輪,像有點受寵若驚似的,呼吸急促,視線停留在林小一環著他的纖瘦手臂上,挪不開了。
林小一直到見人跑遠才收回手,但仍是不放心地牽住了乞丐。
陸續有人從大門走出來。
“這是怎麼啦?”,“哪家孩子在喊?”,“大晚上的讓不讓人睡了!”
林小一將手悄悄背過去,把刀藏在身後,挑了個熟悉的鄰居作答:“沒事李嬸,胡同太黑,不小心絆了一下。”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牽著一個衣衫襤褸乞丐的動作,在彆人看來會有多奇怪。
一個是不討喜的小孩,一個是惹人嫌的傻乞丐,跟本沒人會真的關心他們發生過什麼。
見沒什麼大事,鄰居們抱怨幾句就各自回家了。
林小一鬆了一口氣,牽著大塊頭的手,往家走了兩步。
突然想起什麼,他牽著人轉回去,彎腰撿起掉在一邊的泡麵和雞蛋。
撿完走出沒兩步,又想起來月餅也給忘了,再度折回去撿起月餅兜。
陳淮就跟著林小一,像個大型掛件似的原地轉了兩圈。
直到兩人走到家門口,相連的手都沒鬆開。
啪的一聲,燈光照亮了小屋,也照亮了門口狼狽的兩個人。
林小一剛踏進家門,胳膊就被一股力道扯住,他疑惑地回頭。
乞丐沒動。
帶病折騰一天,經曆了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林小一感覺自己耐心快用完了,他對身後的人很凶地說了句:“進來,我很累。”
說完發現嗓音劈叉了,感覺有點丟人,嘖了一聲,懊惱地側過頭。
好在傻子沒什麼反應,隻是往後退了一小步,想收回手似的。
他沒用很大的力氣,就是象征性的掙了一下,林小一攥得緊,他沒掙開。
林小一長歎一口氣,順著他的力道出去,卻隻是為了拎起了落在外麵的紅紙袋。
“進來,彆讓我說第二遍,“林小一彆扭地不看陳淮,還是沒鬆手,“不然讓你再也看不到我。”
賭對了。
這對陳淮來說仿佛是天大的威脅,他肉眼可見的慌亂,什麼反抗都不敢做了,乖乖的跟林小一進了屋。
關上門,本就不大的房間顯得越發逼仄。
聽見落鎖的聲音,林小一這才找到安全感,鬆開手,甩了甩發麻的手指。
倆人都臟的不像話,尤其是麵前這個大傻子,身上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頭上還掛著一片油菜葉。
林小一嫌惡地將菜葉捏走,丟進垃圾桶,把人推進洗手間,站在花灑下,伸手繞過他,撥開牆上花灑開關。
陳淮一直盯著林小一看,目不轉睛的,冷水出其不意澆下來,激得他條件反射打了個寒顫。
像某種大型犬。
林小一忍不住輕笑。
少年笑起來的樣子很生動,就像是原本枯萎腐爛的植物突然沾染上了一絲活氣兒。
陳淮忍不住抬手,想摸一摸他的臉,距離幾厘米的時候卻停住。
視線中那隻手,跟林小一的臉比起來,實在是太臟了。
林小一的笑容隨著這個動作消失,他拍掉陳淮的手,輕咳一聲:“衣服脫了扔掉,洗澡。”
說完扭頭就走了,陳淮見到了他發紅的耳垂,和細碎短發蓋不住的同樣發紅的後脖頸。
陳淮愣了愣,像在思考,片刻後,雙手抓著衣擺下緣脫下上衣。
林小一聽到推拉門嘎吱嘎吱攆過縫隙雜物的聲音,緊繃的肩頭鬆懈,他低頭聞了聞衣服上的味道,嫌棄地皺眉。
平時看著太傻了,不知道能不能聽懂洗澡是什麼意思。
林小一脫掉臟汙的外套丟到門口,就著料理台上的洗菜池洗了手,又洗了把臉,想褪去臉上不知道是因為生病了,還是什麼其他原因帶來的熱度。
他雙手拄著水池邊緣,任由水嘩嘩地流,看著水流出神,心跳得很快。
水珠沿著林小一濕漉漉地長睫毛滴落,劃過臉頰,產生細微的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