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把有限的人生浪費在那些無謂的陰謀詭計中,也不樂意把生活複雜化。
錢差不多就行了,日子越簡單越好。他是這麼想的。
也就是因為是這樣想的,才找了鄒黎這種“安全”的角色搞對象。這世界上,還能有誰比鄒黎更安全……應該沒了吧。
“安全也是需要代價啊。”王曾亮歎氣。
要是換個人跟前對象親嘴了,還解釋說隻是想驗證一下有沒有愛情的感覺,他估計早拿刀把人砍了,信他個鬼,但是當說這個話的人成了鄒黎,他……說實話,這還真是那個奇葩能乾出來的事。
代價就是這人腦子跟其他人類不一樣。難以理解。
他收到孟良回信後立馬就給彭霄雲發了短信過去,介紹了自己是誰,要求約見個麵,不過到現在為止幾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回信,不知道是沒看見短信還是不想約。
要不,晚一點打個電話過去吧。
還是見見。
買完褲子到樓下時鄒黎打電話過來催他,他邊下車邊回:“到了到了,地下停車場呢,馬上……”
“哎?是不是王曾亮?王總?”
他正鎖車,聽到背後有人喊他。他一回頭,巧了不是,是中午要約他跟鄒黎吃飯的陵城書店大老板應自群。
“這麼早呀王總,咱不是約的十二點半在旁邊潤林四季吃飯嗎?這還有半個多小時呢?”應自群四十七八歲,是個王曾亮很討厭的那種虛偽樣式假客套的中年“紳士”。
長得斯斯文文戴個眼鏡挺有文化人氣度,又是開書店又是搞插花養生,看起來很是像個文人墨客,實際上卻是花邊新聞一大堆小蜜好幾個的花心大蘿卜,滿嘴跑火車的草包,懂得不多想法很多,給這人乾活是最煩的,要求多得要死,和鄒黎一樣吹毛求疵斤斤計較,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
唯一的優點就是給錢爽快不拖賬,這也是王曾亮考慮跟他合作的唯一原因。
但王曾亮並不打算真的跟他合作。
“您也挺早。”王曾亮悄悄掛掉電話,臉上揚起場麵笑容,“這麼早來是要上樓找鄒總嗎?”
“沒,一會兒咱們不是約的去潤林見嗎?我現在是上去找彆人。”應自群客套一笑,沒多說,而且還有轉移話題的嫌疑,“鄒總跟王總關係好啊,聽說你們之前還一起開過工作室?得是鐵哥們兒了吧,待會兒吃飯好好聊聊。”
王曾亮不接他的話,反而神神秘秘地抬手捂嘴湊過去曖昧地笑:“哎,應總的這個彆人是誰啊?男的女的?等會兒吃飯帶出來瞅瞅?”
應自群旁邊的司機正喝水,差點一口噴出來,嗆得咳嗽。
應自群:“……還能是男的?”
王曾亮:“……那倒也是。”
乾。昨天剛跟鄒黎溫存完,一時半會兒沒調回直男頻道。
“王總乾嘛去?找鄒總?提的什麼?”應自群被王曾亮估計調侃得有些慌了,扯著他袋子要看,一眼就看到裡頭的內/褲了,“喲,怎麼買這玩意兒呢?是給鄒總送褲/頭兒啊?”
王曾亮心裡一咯噔,心說這個應自群知道不知道他跟鄒黎的關係來著?忘了。他好像記得這家夥挺恐同的?
果不其然。
“開個玩笑,王總這種英武十足的大男人,看著不像那種變態啊。”
“……”
“哈哈哈生氣了啊,彆氣彆氣開個玩笑嘛,誰叫你跟鄒總關係那麼好呢?不跟你說了,我要上去找人了。”應自群完全就是為了轉換話題,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口一個雷踩得很精準,“走了,等會兒見,你讓鄒總直接把材料包帶去吃飯的地方吧,省得一會兒我還得回來。”
王曾亮捏了捏鼻梁,揮揮手:“趕緊走吧您,半小時夠嗎?不夠一點吃飯也行。”
應自群哈哈笑了兩聲,說了聲“上道“,然後叫司機去車裡睡覺等著,自己則匆匆朝一邊電梯口去了。
上了樓,鄒黎已經洗漱收拾好了,就剩衣服還沒換。鄒黎的休息室裡常備著兩套衣服,本來今天他還是有的穿的,結果王曾亮昨晚來蹭睡了一波,今天早上穿走了唯一乾淨的一條裡褲。
“碰見誰了?”
“應自群。”王曾亮昨晚沒怎麼睡,渾身酸痛還瞌睡,站在窗邊一邊看鄒黎換衣服一邊抽煙提神,“他是不是恐同來著?也不知道他今天來見誰,我就調侃了兩句他就慌了,看見我給你買的褲/頭就罵我是變態。”
鄒黎套上衣服,皺了皺眉:“他不知道我們的事。”
“嗯,看得出來。”
不知道他們的事的人多了去了。知道他們的事的人雖然也不少,但幾乎都僅限於孟良、周景遠、魯雲等這些認識多年的熟人圈子,像應自群這種純粹的短暫生意搭檔,一般都不知道。
說是社會包容了,這種關係也不可恥,可是現實角度來講,能夠接納的人還是少數,尤其是他們這種要跟五花八門的人打交道的行當,沒人知道講出自己的性取向會不會被有心人利用或者被人在背後使絆子,因此他們基本在熟人圈以外的地方幾乎都是不同時出現或者公事公辦假裝沒什麼關係的。
“……”不過他們的關係,不假裝也看起來像公事公辦,王曾亮笑了下,“你知道我為啥不想接應自群的活兒?”
鄒黎對著鏡子整理領子:“你前麵電話裡不還說要跟他談合作?”
“談是要談,隻不過不是談合作,是談不做,他恐同看不慣我們這些變態,我也看不慣他那種種/馬。”王曾亮過去幫鄒黎把脖子後邊外翻的後領順下來,又將領口給他係到最上邊一顆,遮住那顆仔細看還是能夠隱約看到的鎖骨上的草莓,“賺他那口惡心錢,我懶得。”
“隻要你不說,沒人對你的私事感興趣。”
王曾亮摟住他,頭放在他肩膀上半眯著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心態好我不行,他罵我可以,要是他哪天罵你是變態,我可能會忍不住打他,萬一有個好歹,多的事兒都出來了,麻煩,爺心情不好就不搞。”
太困了。
鄒黎推開他:“……好了,還要下樓去拿樣板。”
“嗯,我跟你一起,困死我了,煙都不管用,昨晚就跟你說了悠著點,兩點都不停,嘖。”又一個哈欠。
鄒黎頓了頓,說:“我下去得有一會兒,還要跟人說點事,你先在樓上等吧。”
“好。“
王曾亮說著一屁股坐到鄒黎的辦公椅上仰了過去,一分鐘沒用,張著嘴就睡了。
鄒黎往椅子前走了半步,又退了回去。原地站著看了好一會兒,又掃了一眼桌上沒吃完的麵包酸奶,將麵包酸奶放進冰箱後,才轉頭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