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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乾嘛啊,我說的是真的。”

賈瑛沒好?氣地說道,“你在這裡瞎攪合什麼。”

桑雲窈看著?兩件禮物,她現?在真的不缺錢來著?,自?從養了小團子以後可以說是好?運爆棚。

穆家還有範悅把養育桑寶彤的票和錢給了她,秦廠長給自?己調動崗位,她帶著?小團子去廢品站拿到了超級值錢的郵票,再就是葛家國老人給的錢,還有馮奶奶給的金條……

眼?前的金飾,桑雲窈真的不饞,這年頭誰家日子也不好?過?,拿著?金飾品換成吃的喝得豈不是更好??

桑雲窈想了想說道:“歐老師你看這樣可以嗎?我的生?肖屬性也是狗,這個金牌特地給桑寶彤做的,上麵也是個小狗,這不是巧了嘛,要不我和彤彤拿這個就行了,而且我真的沒做什麼,這個金牌留給彤彤,以後是她的東西。”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小團子連忙說道,“我不要的。”

賈瑛說道:“歐老師,我覺得要不就像是桑同誌說的這樣好?了,他們一起拿這一塊兒金牌,這一塊兒金牌都不少錢,真的夠了。”

“我都做好?了……”歐陽怡是想兩個都送的,“彤彤救了我的命,桑同誌則是幫助了我女兒沉冤昭雪,我在派出所的時候都聽說了,但凡是晚上一天的時間,我女兒的屍體可能就被轉移、火化了,誰也不知道她的死是那兩個人做的。”

她的女兒已經慘死,凶手再逍遙法外這是歐陽怡所受不了的。

歐陽怡的眼?圈發紅,隻要想到差點?造成這樣可怕的後果,她就真心實意地感謝桑雲窈。

歐陽怡覺得自?己沒了命也就算了,但是給女兒討回公?道這件事淩駕於其他任何事之上。

“這真的是我的心意,你不必擔心我沒錢,我之前節約是因為我丈夫陳聰節儉,我是想和他過?一輩子的,所以吃喝用度都很簡約,我現?在要和他離婚,他要是不願意,我就去找婦聯,他犯了這樣的罪,肯定是可以離婚的,我就一個人,家裡給我留了錢,我還有錢的。”

“隻要一個就夠了。”桑雲窈說道,“說真的,光是一個金牌都太貴重了,要不是賈前進同誌這樣說,我想著?你會日日來,我一個都不想要,咱們折中?一下,你不用給那麼多,我不拿那麼多,厚臉皮拿一個好?了。”

“那就收下這個吧。”

賈瑛見著?隻給了一個金飾,心中?想著?要是換個人例如是姚聽聽,恐怕兩個都得要,搞不好?還想要占彆的便宜。

賈瑛覺得桑雲窈的人品很好?,但是傻弟弟對歐陽怡熱絡,賈瑛現?在就是關注歐陽怡。

老實說作為大姑姐,一開?始要是知道自?家弟弟對一個還沒離婚的小媳婦有意,賈瑛肯定接受不了。

現?在知道了歐老師的那些內情?,賈瑛就覺得這事也成。

“等會大家都多吃點?。這一頓飯我做東。歐老師你今天破了費,這個客一定讓我請。”

賈瑛不喜歡請如同姚聽聽這樣的吸血鬼,但是對人品好?的人是不吝嗇的,尤其是在那片黑土地,很多人行事都很大方,賈瑛也學到了那些人的為人處世。

歐陽怡拿出了幾張票和錢,遞給了賈瑛,“我住院的錢是賈前進同誌給墊的,我要還給賈前進同誌,他不要,我現?在就給賈大姐。”

賈前進大驚,“姐,不要不要,我這是給歐老師用的!你彆拿!你要拿了我和你急!”

賈瑛本來就沒準備要,現?在聽到弟弟的話,翻了一個大白眼?,對著?歐陽怡客氣地說道:“歐老師,這是你和我弟弟的事情?,票給我乾嘛。你看我要是拿了,我弟弟得和我急眼?。”

賈前進真心實意地說道:“歐老師,我一個人用不著?這麼多票,你看我姐夫看著?就闊綽,我大姐也是有本事的人,他們用不著?這些票,你留著?用。”

賈瑛覺得這話充滿了槽點?,最終還是沒出口反駁弟弟的話。

桑雲窈從這裡看出了點?意思來,賈瑛是打算鼓動弟弟去追歐老師。

雖說建國開?始就提倡婚姻自?由,結婚自?由和離婚自?由,但是真正選擇離婚的人還是很少的,在外人看來,歐老師是配不上賈前進的,作為親姐姐的賈瑛應該極力分開?兩人才對,而不是默許兩人還有牽扯。

沒想到賈瑛還挺開?明的。

不過?桑雲窈想一想賈瑛傳奇到可以在晉江做大女主文的經曆,又覺得賈瑛接受這樣的弟媳婦很正常。

賈前進和歐陽怡能成嗎?

桑雲窈不清楚,反正隻要還住在帽兒胡同,就早晚可以蹲到這件事的後續。

何建國自?從被人糾纏過?,就不愛在女人多的地方說話,一頓飯下來居然是和桑寶彤說了最多的話。

何建國養過?的那個孩子是男孩子,淘氣得要命,加上戰友遺孀的糾纏,他一度恐婚又恐育。

在遇到了賈瑛之後,覺得結婚挺好?,現?在見到了桑寶彤,覺得若是生?個寶寶指不定像是賈瑛,也會是如此?聰慧的,也挺好?。

等到吃完了這一頓飯,晚上賈瑛和何建國分開?之前,特地到角落裡拉著?對象說道:“我弟弟要是追得上歐老師,我不會反對他們兩人結婚。”

“行。”何建國痛快地說道。

“你就沒什麼好?說的?”賈瑛說道,“你不會覺得歐老師不好??”

“殺了親女兒,要是歐老師不和對象離婚,裝聾作啞什麼事情?沒發生?,我才瞧不起她。”

賈瑛笑了起來,她選擇何建國可不是因為對方的條件好?,主要還是處得來。

“我在嫁給你之前,多點?一點?我弟弟,爭取讓他早點?追到歐老師。”

兩人沒說多久的話,何建國就離開?了帽兒胡同。

·

賈瑛前一天到家挺晚的,帽兒胡同的人大部分都沒見到她。

但是周四一上午,賈瑛晃晃悠悠出來的時候,可以說是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接下來的兩天,所有話題的絕對中?心就是賈瑛。

姚聽聽是想避開?賈瑛的,沒想到這位京都大學的學生?居然把她堵在胡同裡,找她要三百塊錢,還有二百斤糧票。

賈瑛要這個數字當然是有原因的,她弟弟賈前進一個月的工資差不多就是十幾塊錢,從去年開?始到現?在,老底被姚聽聽給借走了,工資和福利也被拿走了,她得替姚聽聽宣傳宣傳。

賈瑛原本是細細弱弱的嗓子,因為當過?一段時間拖拉機手,在拖拉機上必須扯著?嗓子其他人才聽得到,於是嗓門大到震天,小半個胡同的人都被吸引了。

姚聽聽羞惱得要命,“你放開?我,你在這裡發什麼癲?你說我找賈前進同誌借錢,有什麼證據嗎?還有賈大姐,要是我真的借了錢,怎麼不見賈前進同誌和我對峙,而是你這個大姐和我對峙?你在黑土地當知青,帽兒胡同的事情?你什麼都不清楚。你在這裡壞我名聲!”

賈瑛呸了一口,“我人在鄉下,我是不好?回來,我都聽說了,你就仗著?我弟和你死了的老公?有點?情?分,可勁兒地糟踐我弟弟。怎麼了,你借了那麼多錢,我跟你說,你要麼嫁給我弟弟,要麼就還錢。”

卞婆子瞎了一隻眼?後很少出門,看著?兒媳婦狼狽的,這會兒陰惻惻地看著?賈瑛。

“她是我兒媳婦,我兒媳婦發誓過?,不會再嫁人,好?好?帶幾個孩子,你弟弟不要臉,天天纏著?我兒媳婦,你自?己不就是嫁了一個部隊上的嗎?仗著?有官身了,就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你回來了,你好?好?教育你弟弟才是。”

白慶是賈瑛的頭號狗腿子,這年頭也就不流行智性戀,要不然非得給白慶囊括到其中?,他知道賈瑛嫁人了以後都沒失落,覺得賈瑛就是值得。

現?在白慶聽到了卞婆子的話,直接反駁,“臭狗屎屁,當時賈前進被自?行車懟了一下,你兒媳婦還關心彆人下·身好?不好?,之後跟著?賈前進去要盒飯了,姚聽聽找賈前進要了多少好?處,明眼?人都瞧著?呢!”

眾人哄笑了起來,姚聽聽恨不得鑽到地縫裡。

此?時她一隻手賈瑛給拽著?走不了,她見著?賈前進不在場,心中?發狠,想著?光是賈瑛鬨著?這一出,晚點?就得讓賈前進彌補她的精神損失費。

賈瑛說道:“我欺負你們?你敢說你兒媳婦沒想過?嫁給我弟弟?要是不嫁給我弟弟,怎麼去年有人給我弟弟介紹對象,你巴巴地抱著?三個小孩兒去人家學校門口鬨!還說讓彆人給你兒媳婦一條生?路?彆破壞你兒媳婦的婚事?”

賈瑛其實知道要不到錢,三個孩子,一個臥床的公?公?,再加上一個瞎眼?婆子,多少錢扔進去都聽不到水聲,把這一家人逼自?殺了都拿不到錢,

賈瑛的目的是得把明街小學卞婆子做的事給擴散出去。

歐陽怡以前名聲不好?,現?在馬上要離婚,她得幫歐陽怡正一正名聲,而且後來要是歐陽怡真的和自?己的弟弟成了,這事也可以扯成好?事多磨。

“我打聽出來了這件事,我就琢磨,你哪兒是不讓兒媳婦嫁出去,是想著?兒媳婦拖家帶口,連老帶小都嫁給我弟弟!你們乾的事情?可真缺德,我還仔細打聽了一下歐老師什麼來曆,是不是和我弟弟有什麼糾葛,結果呢?歐老師和我弟什麼關係都沒有,就是要相親了,你們是生?怕我弟弟相親成功,不能給你們家吸血了,所以想儘千方百計破壞我弟弟的婚事。呸,你們怎麼這麼壞!”

白慶同仇敵愾,“真壞!”

白慶的舉動讓賈瑛抽了一下眼?,賈瑛繼續說道:“主要是你們真是禍害了歐老師,學校的老師多在意名聲,你們偏偏壞了彆人的名聲,彆說是姚聽聽拖老帶小嫁給我弟弟,就算是一個人附帶200元嫁妝嫁給我弟弟,這種弟媳婦我都不要!”

賈瑛終於說到了自?己要說的話,“我知道你們家不要臉,肯定不會還我弟弟錢,這錢我就不要了,隻是以後你們想要占我弟弟的便宜,那是不可能的!我賈瑛回來了,我嫁人以後,雖然不住在胡同裡,但是賈前進要認我這個親弟弟,就得和你們家劃清界限!”

賈瑛對著?姚聽聽家裡開?火,從周五議論?到桑雲窈帶著?桑寶彤出門的時候,都還聽著?眾人議論?著?姚聽聽家裡乾得缺德事。

想來很快消息就會傳到明街小學,給歐老師的名聲洗白一點?。

桑雲窈整理一下小團子帶著?的帽子,今天的重點?任務是去齊衛東的家長。

出發!

第56章 認出袖扣

雖說不是正式見家長, 桑雲窈還是給準備了禮物,橘子罐頭、麥乳精是必備的。

武裝部、街道部又給馮奶奶那裡送了不少東西,馮奶奶留下了一部分?麥乳精給詹彩玲補身體, 還有一些橘子?罐頭給詹彩玲甜甜嘴,剩下的都按照供銷社價格賣給了桑雲窈。

詹彩玲一個勁兒說自己都多大了, 哪兒有吃這些的道理,馮奶奶一個勁兒地要留東西。

眼見著母親眼眶都要紅了,詹彩玲隻好同意?了, 還現場開了一個橘子罐頭吃。

這一幕瞧著桑雲窈和小團子?偷笑,鐵血女?兵詹彩玲同誌也扛不住老母親的眼淚。

桑雲窈另外給兩個老人準備的特色化禮物則是毛線帽, 197號一大媽的價格貴了點,但是桑雲窈用?過一次就離不開了。

基本用?鉛筆畫出想要的款式, 無?論是剪裁、編織,一大媽都可以完美地複刻出來,有時候一大媽的審美還會加一點小細節,比桑雲窈一開始畫出來的圖更好看。

桑雲窈已經盤算著,今年秋天的毛衣, 包括晚點祁衛東生日要送的東西, 都可以委托一大媽來做。

197號一大媽現在整條胡同最?喜歡的也是桑雲窈,這位可是她的大主?顧,見到了桑雲窈和小團子?都是熱情的招呼,對桑雲窈談對象的事情也是堅決在外不議論, 不討論。

男款帽子?模仿的是部隊上的剪絨帽子?, 最?裡麵墊上了羊絨, 彆提多暖和了, 女?款帽子?則是青藍色的毛線打底,翻邊則是亮黃色的, 又彆致又亮眼。

送給未來的公公婆婆,則是走?馮奶奶的關係在百貨商場買到的一青一紅羊絨圍巾。

這兩條羊絨圍巾價格可不便宜,桑雲窈再次掏空了布票,還大出血了足足四十塊。

但是洗乾淨的手摸著這條羊絨圍巾就覺得值得。

兩條圍巾並不是純紅色,純靛青色,而是用?了一些白絨在裡麵淡了染色,呈現出更為自然的顏色,想著現在這個年代人們對物品的愛惜程度,隻怕這兩條圍巾可以用?一輩子?,也很?好搭配衣服。

桑雲窈覺得把圍巾當做禮物送出去很?體麵。

桑雲窈還買了大塊的牛皮紙,做成?現代樣式的牛皮紙袋,再把牛皮紙剪出細細長長的紙條,搓成?麻花樣式,再用?膠水固定在牛皮袋的兩側當做把手。

小團子?在牛皮紙袋上用?蠟筆畫畫,方方正正寫著禮品兩個字。

現在小團子?拎著四個禮品袋,桑雲窈則是拿著橘子?罐頭、麥乳精到了巷子?口,對麵已經停了一輛漆黑棱角分?明的小汽車。

坐在後座的陸湘儀遠遠見著桑家兩人就對兒子?說道:“你在車上坐著,我去接她們兩人。”

陸湘儀今天打扮得很?慎重,她穿得是一條明黃色配上緋色短裙的套裙,脖頸上還掛著一條項鏈,手腕上帶著鬱金香金鏈子?,腳下穿著的也是時髦的牛皮涼鞋。

低調的陸湘儀難得這樣打扮,就是為了表示對未來兒媳婦的重視。

本來隨便穿著休閒一點衣服的祁平江為了配合妻子?的重視,也穿著襯衣、黑色長褲,頭上用?了一點發油。

今天決定是在什刹海附近的飯店吃飯,祁衛東先開車把家人裡送去了,按道理陸湘儀也可以在飯店等著,她迫不及待想要先見到小團子?,就坐上了兒子?的車,一起來接桑家兩人。

陸湘儀幾?乎是一下車走?過來,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陸奶奶!”小團子?幾?乎是蹦了起來,衝了過去。

桑雲窈看著沒車,就隨她去了,腳步也快一點,萬一有個情況,也好救急。

祁衛東沒聽陸湘儀女?士的指示,他注意?到了對象手裡拎著東西,熄火下車,走?到了桑雲窈麵前,把她手中的禮盒給拎上了。

陸湘儀已經把牛皮紙袋都給拿上了,“雲窈帶著這麼多東西乾嘛?”

上次陸湘儀還喊著桑雲窈小桑同誌,這會兒直接親昵地喊她雲窈。

“一早就說了,是吃個便飯。”陸湘儀說道,“等會回來的時候,再把東西拿走?,下次正式再來我們家,再把東西拎上。”

陸湘儀不想讓桑雲窈破費,又不想拒絕得太生硬,讓對方覺得自己是不認可她,所以特地提到了正式登門再送禮。

桑雲窈笑著說道:“已經送出去了,哪兒有拿回去的道理,若是下次正式登門,我就偷個懶不帶了。”

小團子?點了一下頭,“這四個袋子?的禮物是我陪著小姨一起選的!都很?好看的!”

陸湘儀笑得合不攏嘴,眼角也浮現了淡淡的細紋來,“好好好。等會到了飯店就打開。”

·

桑雲窈一共坐過兩次小汽車,一次是計文莉開的,第二次就是祁衛東開的了。

計文莉開車就很?穩,祁衛東開車感覺和計文莉差不多,再仔細感受,祁衛東在加速,降速的時候,都更為平滑一點。

陸湘儀取下了小孩兒的帽子?,把人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上次陸湘儀就想這樣做了,還是托兒子?的福,她現在是正經的小團子?長輩,這樣坐一點都不突兀。

顛了顛小孩兒的重量,陸湘儀說道:“彤彤比上次胖了一點。”

上次瘦得眼睛都顯得更大了,而現在小團子?的手背浮現出了肉窩窩。

“學?校裡的飯菜很?好吃。”小團子?說道,“有時候我在學?校裡吃完了,還會跟著小姨再吃一次!一天四頓飯,我就長胖啦!”

“胖點好。”陸湘儀說道,“個子?高了,頭發也長一點了。你小姨把你養得真?好。”

陸湘儀對著旁邊的桑雲窈笑了笑。

陸湘儀也不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彤彤身上,這會兒就和桑雲窈說話。

陸湘儀是真?心覺得桑雲窈也不容易,自己才剛滿十八歲,在陸湘儀看來就是半大的孩子?,卻能夠把小團子?養得這麼好。

不是一般人有魄力能夠把外甥女?從鄉下帶過來的,尤其是說是外甥女?,其實還要加個表字,畢竟小團子?的生母和桑雲窈不是親骨血。

陸湘儀帶著鬱金香手鏈的那隻手攥住了小團子?的手,陸湘儀和桑雲窈說話。

“我都不曉得我們還有這樣的關係,以後你周末也不用?把彤彤托付給彆人,你和衛東隻管出去玩,彤彤就放在我們家!我保管把她給帶得好好的。”

“啊!也不需要,上個星期她和製片廠家屬院的小孩兒就玩得怪好的。”桑雲窈有點乾不出這事,她和祁衛東談戀愛,讓未來婆婆帶孩子?,好怪。

陸湘儀對著彤彤問道:“你上個星期和朋友玩得高興嗎?”

想著上周的經曆,她幫助了明街小學?的歐老師,小團子?點點頭:“特彆高興。”

陸湘儀是很?想帶著彤彤到自己家屬院,見著彤彤喜歡和同齡人玩,也就隻好說道:“偶爾也可以來陸奶奶家的院子?玩,我們家屬院也有很?多小朋友。”

“好。”小團子?軟綿綿地說道。

陸湘儀笑著對桑雲窈說道:“你看孩子?都同意?了,要不今天下午就在我們家屬院玩。”

剛剛在被陸湘儀脫帽子?的時候,小團子?就注意?到了陸奶奶所帶的鬱金香手鏈,這會兒陸湘儀奶奶攥著她的手,小團子?就一下又一下地摸著鬱金香手鏈。

小孩兒的手熱乎乎的,陸湘儀分?了一點注意?力給小團子?,看出了小孩兒喜歡這條手鏈。

“很?喜歡這條手鏈是不是?”陸湘儀說道,“送給你,你可以繞兩圈帶上。”

祁衛東聽到了這話可愣住了,直接說道:“媽,這不是爸送你的二十周年紀念的禮物嗎?”

“你也說了是你爸送我的,就是我的東西,我想送給彤彤。”陸湘儀還真?的當真?要去解扣,“不就是一條手鏈嗎?有你爸陪我就夠了,東西不重要,彤彤喜歡更重要。”

小團子?連忙說道:“不用?的,不用?的!陸奶奶,我就是覺得鬱金香好看!我喜歡鬱金香!”

小團子?從小兜兜裡拿出了雨花石來,其實今天她出門的時候猶豫地要命,要不要帶上這個雨花石,這樣的場合帶上鬱金香雨花石好像不合適,她一直摸雨花石多奇怪啊。

最?後她還是帶上了,小團子?還一板正經地和小姨說道:“小姨,我天天帶上小石頭,我天天帶,天天帶,我今天本來想不帶的,但是我聽到小石頭再說:為什麼不帶我啊?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我覺得小石頭說的有道理,我想把小石頭給帶上。”

小團子?心虛的時候和大人一樣話很?多,這樣的童言稚語聽得桑雲窈發笑,桑雲窈也一板正經地說道:“小石頭都這樣說了,那肯定得帶上!”

小團子?聽到了小姨的回答後,就把帶著鬱金香花紋的雨花石帶上了,這會兒小手從小兜兜裡掏了出來,獻寶似得給陸奶奶看。

“陸奶奶你看,是不是很?漂亮,這是祁叔叔送我的,祁叔叔看到我上報紙啦,他說我做了一件特彆有意?義的好事,獎勵給我的寶貝!”

陸湘儀一看雨花石就覺得眼熟,“衛東,這是小時候你和你哥要過去的吧。”

祁衛東點頭:“對,彤彤有一個鬱金香吊墜她特彆喜歡。”

聽到了鬱金香吊墜五個字,陸湘儀的心中一顫,她本來就想問小團子?吊墜的事情,現在說道:“能讓我看看嗎?”

小團子?把吊墜從自己的脖頸之中拉出來,金色的鬱金香正中是玻璃,玻璃裡麵有小小的轉動的鬱金香。

小團子?晃了晃這個吊墜,開口說道:“這原本是袖扣,是爸爸的遺物,小姨幫我用?結繩編起來我帶到脖子?上,我特彆特彆寶貴這個鬱金香袖扣!”

孩童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她沒注意?到身下的人身子?發僵,陸湘儀的眼眶也紅了,在對上了彤彤燦爛的笑臉,陸湘儀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了小團子?嚎啕大哭起來。

·

陸湘儀在看到了金色鬱金香袖扣的一瞬間,就仿佛回到了過去。

她在機場送大姐和弟弟離開,大姐摟著弟弟陸繹,本來是等待陸繹學?成?歸國做貢獻,誰知道去了回來沒見到,再見到就是永恒。

其實她早知道桑寶彤的父母雙亡,跟著小姨住,隻是昔日裡她怎麼都不知道,這個父亡,便是代表了她的幼弟陸繹的死亡。

那個年齡很?小,聰慧無?雙,不想被耽擱所以送去了國外讀書,懷著一槍熱情報效國家的弟弟沒了,她還盼望著他能夠被摘帽子?歸來,她想著說不定弟弟結了婚有了孩子?,卻沒想到弟弟確實有孩子?,但是弟弟死之前都沒有看到他的孩子?,而且弟弟都已經沒了好幾?年。

眼淚一旦開始墜落,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麼都無?法停息。

剛開始還是掉眼淚,到後來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怎麼都無?法停歇,陸湘儀痛哭出聲?。

陸湘儀聽彤彤說過,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爸爸就已經沒了,原來六年前有一次夜裡她被雷聲?驚醒,之後心慌的厲害,恐怕是那一天,弟弟陸繹就去世了。

陸湘儀沒有爸爸、媽媽、大姐,她一直盼望著找到小弟,沒想到弟弟早已經沒了。

此?時祁衛東已經快到國營飯店了,什刹海這裡通往國營飯店是一條堪堪通過車並不寬闊的水泥路。

祁衛東要是把車停到這裡會礙事,他開到了國營飯店的後院裡,就這樣在車裡靜靜坐著。

小團子?隻是迷茫了一瞬間,甚至不用?去問小姨就猜到了陸湘儀的身份。

她的爸爸叫做陸繹,按照葛家國爺爺的說法,她在首都有一個二姑,陸奶奶就姓路,所以二姑就是陸湘儀奶奶吧。

小團子?的手還攥著鬱金香袖扣,看著陸湘儀的眼淚,也開始啪嗒掉眼淚。

“陸奶奶,”小團子?輕聲?說道,“你是我的姑姑對不對?我爸爸是你的親弟弟。這個是不是就是你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

陸湘儀抬眼,她的眼淚都掉落在她的手上,上前把小團子?摟入到懷中,“對,我是你的二姑。你喊我二姑吧。”

“二姑。”

雖然這一幕非常感人,祁衛東卻不合時宜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說小團子?喊自己的媽二姑,那他和小團子?就是表兄妹的關係。

他的新任對象桑雲窈,是小表妹的小姨,按照輩分?來算,他應該喊桑雲窈叫做小姨。

他幾?乎是瞬間就矮了對象一個輩分?,其實輩分?不輩分?倒也沒關係,但是還有另一件頂頂要緊的事情。

這到底算不算三代以內的旁係血親,如?果要是算的話,那可結婚證都沒辦法領!

第57章 認親

整個首都國營飯店如果排資論?輩, 這個建立在什刹海核心景區的國營飯店無疑是排在前列的。

什刹海風景秀美,一步一景,尤其是?冬天的時候, 來這裡冰嬉是首都的老?傳統,在百年前, 留著半禿瓢大辮子的百姓們就會在這裡玩耍打發?時間。

這裡的國營飯店和北海公園的國營飯店是?同一規格,祖上甚至做過禦廚,滋味一流, 價格也是?一流。

價格就算是貴一點,來這裡的人也不少。

祁平江今兒就遇到了熟人。

熟人屬於教?育部, 那人手中捧著茶水杯,點燃了一根煙就和祁平江聊著天, 說著最新的人事變動。

春江水暖鴨先知,從?各部的人事變動,可以琢磨出來上麵的意?思。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可以感受到暗流湧動,國際國內風雲多變, 正是?關?鍵的變革期。

現在是?整個國家的際遇, 也是?他?們個人的際遇,在退休前能夠占據多高的位置,也就是?看這個時候的選擇了。

祁平江差不多跟人聊了半個小時,因為熟人要回包間了, 兩人就此分開。

祁平江身上被那人熏得是?一股煙味, 他?捉摸著兒子媳婦馬上也要來了, 就在後院停車的地方等著。

靠近什刹海微涼的風徐徐吹散了祁平江身上的煙味。

祁平江在兒子車輛開過來的時候, 眼角的皺紋就明顯了起來,抿著的嘴角不自覺鬆開。

他?大?跨步往前走, 結果在車輛熄火的時候,他?清楚地聽到了媳婦的痛哭聲。

原本祁平江的嘴角是?勾起來的,這會兒就很有氣勢地垂了下來。

祁平江手指關?節叩了叩透明車窗,表情嚴肅之中帶著對?妻子的擔憂。

是?什麼?事情,哭成了這樣??

車門打開,祁平江怎麼?都沒想到,妻子是?抱著一個孩子慟哭的,見到了他?過來了,陸湘儀眼中含著淚卻有笑?了起來:“這是?我弟弟陸繹的女兒,名字叫做桑寶彤。”

陸湘儀哭過了一陣後,格外慶幸桑雲窈把彤彤從?永安村帶了過來,也感謝老?天爺的安排,讓她見到了彤彤。

她的嘴角高高揚起,眼神?帶著殘留的悲傷,眼淚墜落到地麵上,綻開一朵深色的水花。

陸湘儀低頭看著桑寶彤,輕聲對?她說道:“彤彤,你喊他?……祁爺爺吧。”

祁平江的心中有一堆問號,如果是?陸繹的女兒,按照輩分應該是?喊他?姑父,而不是?喊什麼?祁爺爺。

祁衛東把車給熄了火,這會兒走下車來,開口?說道:“爸,彤彤是?我對?象的外甥女,我媽是?讓彤彤按照這個輩分喊的。其實彤彤可以喊你小姑父,也可以喊你祁爺爺,就看怎麼?算輩分。”

祁衛東在車上很快就把輩分給梳理得清清楚楚的,算清楚以後,他?鬆了一口?氣,確實有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但是?關?係特彆遠,不耽擱領證。

祁平江嘴角一抽,發?現兒子的關?注點歪了。

他?低頭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

桑寶彤頭上的黃色小漁夫帽已經取下來了,露出了圓溜溜的隻有青青發?茬的腦袋。

玉雪可愛的小團子眨巴大?眼睛看著祁平江,小聲說道:“那我現在喊一聲小姑父,以後喊你祁爺爺好不好?”

祁平江想了一下,覺得如果是?喊自己祁爺爺他?自己是?沒什麼?意?見,但是?妻子肯定是?渴望和這個孩子更為親近的,明明是?自己的侄女,卻被喊奶奶,隻怕妻子心裡頭不舒服。

祁平江的腦子轉得很快:“你以後還是?喊我小姑父,你和你小姨可以各論?各的。”

祁平江想了一下說道,“你喊湘儀為小姑,我是?你的小姑父。我和我愛人單獨列輩分,其他?的人,你還是?喊衛東為祁叔叔,等會見到我爸媽,你喊祁太爺,喊我媽喊陳公安就行了,我媽做了一輩子的公安,以這個身份為傲。”

祁平江又看向了桑雲窈,“小桑同誌對?吧,你跟著衛東稱呼我們一家人就行。”

祁平江這樣?一捋,輩分關?係就這樣?定下來了。

小團子也渴望喊陸湘儀為小姑,見著桑雲窈點了一下頭,此時歡喜地喊祁平江道:“小姑父。”

祁平江這回明白了妻子為什麼?哭得這麼?慘了,他?眼眶也忍不住癢了一下,心裡頭有些發?酸。

這樣?乖的小孩兒沒有了父母,而小孩兒父親正是?妻子心心念念盼望摘帽子的陸繹。

小團子的一隻手撐著門,她想下來的時候,祁平江把小團子給抱了起來。

香煙的焦油顆粒殘留在祁平江的衣服上,小團子打了一個噴嚏。

“小姑父,把我放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小團子用指尖揉了揉鼻子。

祁平江見著小孩兒打噴嚏,連忙把人放下來,尷尬對?著妻子解釋,“我沒抽煙,剛剛遇到了一個熟人,他?是?個老?煙槍,我都散了一會兒味,可能是?彤彤貼著我很近,才聞到了煙味。”

陸湘儀的情緒也平靜了很多,紅著眼下了車。

“你剛剛也不知道換個位置,估計煙都飄到你身上了,嗆著彤彤了。”

祁平江訕訕地說道,“等會我坐著離彤彤遠一點。”

要不是?出門在外實在不方便,祁平江都恨不得要換一身衣服。

小團子主動上前牽著祁平江,“不要緊的,就是?忽然打個噴嚏,小姑父身上的煙味不重。”

說完了小團子還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我們院子裡的二大?爺很喜歡抽煙,他?身上一直都臭臭的,小姑父身上真?的不臭。”

想到身上的煙味,祁平江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到底是?不敢抱她了。

陸湘儀也不想讓祁平江忽略了桑雲窈,咳嗽了一聲,說道:“這是?衛東的對?象桑雲窈,她也是?彤彤的小姨。”

桑雲窈穿著還是?上周那套白藍相間的連衣裙,隻不過頭發?規規整整地梳著雙麻花辮,上次披散著波浪卷發?帶著帶嫵媚,這一次呈現的是?長輩們喜歡端莊感。

“你好你好。”祁平江伸出手來,“很高興見到你。”

“祁叔叔好。”

桑雲窈上前握住了祁平江的手。

祁平江的個子很高,祁平江是?濃眉大?眼,很符合時下人的審美,所謂是?千金難買老?來瘦,在五十歲上下的祁平江,頭發?梳攏得整整齊齊,帶著一點不多的斑白,肚子平坦,曾經部隊出身讓他?氣質卓然。

祁平江笑?了笑?,搖了搖手才收了回來。

祁平江是?真?心實意?高興見著桑雲窈,桑雲窈帶著的小孩兒居然是?小叔子陸繹的孩子。

妻子做夢都想著弟弟陸繹,現在陸繹雖然沒了,但是?陸繹的孩子被養在身邊,妻子多少可以放心了。

祁衛東則是?打開了車子的後備箱,把裡麵的東西給拿了下來。

祁平江客氣地說道:“小桑同誌,第一次帶東西也就算了,你下次要帶東西,我們全家可都不乾了。”

“是?。”桑雲窈笑?著說道,“說不定下午就去祁叔叔家裡叨擾。”

桑雲窈這話一出,祁衛東一愣,其實兩人處對?象的時候就說過了,可以晚一點去家裡,而現在怎麼?下午就要去了?

祁衛東看到了彤彤笑?開了花,頓時明白了對?象的用意?,下午去他?家是?為了彤彤。

祁衛東又看向了母親,陸湘儀的表情激動,倒是?和桑寶彤如出一轍。

“歡迎、歡迎。”祁平江說道,“等會我就給張嫂打個電話,晚上留在我們家吃飯,吃完飯了衛東把你們送回去。”

祁平江邁開腳步,一齊都上了二樓叫做牡丹廳的包間。

·

因為陸湘儀哭得眼眶紅腫,祁平江去找服務員要冰,剩下的人到了包間裡。

祁老?爺子本來想著好好寒暄一番,結果因為兒媳婦通紅的眼眶,先顧著這件事,然後就知道了桑寶彤素未謀麵的父親居然就是?兒媳婦的弟弟陸繹。

陸繹被下放的位置他?們祁家一直沒有打聽出來,在今天得知了是?在永安村。

陸繹牛棚裡被改造的身份,讓所有人都諱莫如深,他?的妻子桑思玉知道得或許多一些,但是?她不願意?多和女兒透露,桑思玉在臨死之前給女兒的安排就是?跟著穆家人生活。

要不是?桑雲窈要把孩子帶過來,隻怕孩子要在鄉下吃很多年的苦。

祁老?爺子緊接著拋出一個問題,彤彤是?想要跟著他?們家裡生活,還是?跟著桑雲窈。

陸湘儀的身子挺直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是?想要把桑寶彤接在身邊生活。

小團子確實親近小姑,在第一次見到陸湘儀就有好感,但是?這點好感依然不足以讓她選擇陸湘儀。

如果當時不是?鼓足勇氣求著小姨養她,小團子知道,自己不會留在永安村跟著太公太婆生活,而是?會被生了弱智兒子的那一對?遠房親戚那裡領養,作?為童養媳長大?。

那個夢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如果沒有小姨,她就會如同夢裡一樣?淒慘。

而有了小姨,她有了如今的一切,小團子幫助了葛爺爺、幫助了歐老?師,小姨還讓她追逐爸爸的腳步,把她往科學家的方向培養,她對?自己的生活特彆滿意?。

對?於小團子而言,小姨桑雲窈是?她生活的全部支撐,找到小姑固然很好,但是?她絕對?不想離開小姨。

緊緊貼著桑雲窈之後,小團子才有了說接下來話的勇氣,她很小聲地說道:“我、我想要繼續跟著小姨一起生活,我隻想一直一直和小姨在一起,祁太爺對?不起,陳公安對?不起,還有小姑對?不起……”

小團子聽小姨說過很多次,自己不會是?她的拖累,所以這一次小團子堅定地選擇要和桑雲窈一起生活,但是?沒選擇小姑陸湘儀,她又覺得辜負了人的好意?。

她愧疚地眼睛都紅了起來,緊緊靠著桑雲窈,生怕因為自己的任性,小姑不喜歡她了,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陸湘儀。

自己不願意?跟著小姑,她肯定很失望吧。

小團子輕輕吸了吸鼻子。

“哎呦。”祁老?爺子直接挨了陳逢春公安一個大?巴掌,陳逢春重重拍了一下丈夫的背。

“你在這裡胡說什麼?。”陳逢春沒好氣地說道,“把人小孩兒說的愧疚了,她小姨對?她多好,怎麼?會舍得不跟著小姨,跟著我們一起?而且急什麼?,衛東晚點把小桑給娶了,彤彤不也跟著一起了嘛?讓你嘴巴長!”

“對?對?對?。”祁老?爺子說道,“彤彤,沒事的,你太爺爺就是?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

桑雲窈把人給抱著:“肯定是?遵循彤彤的意?願,彤彤願意?跟著小姨很好,也不用很愧疚,你小姑肯定也是?希望你健康快樂地成長,都在首都,距離也不遠,以後可以常走動。”

對?於後麵說要嫁人的話,她就不好接話了。

陸湘儀也是?心疼得不行,連忙說道:“對?對?對?,你小姨說得對?,彤彤,我是?眼見著你長胖了,長高了,你小姨對?你很好,你想跟著你小姨當然可以,不用覺得對?不起我,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多來我家中走動就很好。”

陸湘儀沒提後麵結婚的事情,祁衛東和桑雲窈才剛處上,當年祁平江追自己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推己及人,陸湘儀就算是?再急切,也做不出催婚的事情。

從?戀愛到結婚,期間的那些酸澀、甜蜜都會是?這輩子最寶貴的回憶,陸湘儀之前催婚隻是?隨便說說罷了。

陸湘儀希望桑雲窈和祁衛東從?戀愛到步入婚姻的殿堂一切都順理成章。

陸湘儀:“雲窈,你心裡壓力也彆那麼?大?,和衛東慢慢處就行。”

陸湘儀對?著滿是?歉意?的小團子招招手,讓她過來,等到小團子到了陸湘儀懷中的時候,她用手帕擦去孩子眼角的淚水。

“彆和小姑說對?不起,就像是?你小姨說得,我希望的是?你健康快樂成長,其他?什麼?事情都不重要。”

祁平江進來的時候,就見到的是?這樣?一幕。

“湘儀的眼眶還紅著,我們小彤彤又紅了眼?幸好我多買了一點冰塊。”

祁平江用手帕抱住了一塊兒冰,先是?遞給了小孩兒,又找兒子要了一塊兒手帕,遞給了妻子。

“還彆說,你們紅著眼眶的模樣?,看得出來是?一對?姑侄。”

祁平江刻意?插科打諢,讓氣氛終於鬆快了不少,祁老?爺子又開了一個新話題,桑雲窈帶來了什麼?東西。

牛皮紙袋裡有一對?針織帽子,一對?羊絨圍巾,祁家人自然是?滿口?說是?好,尤其是?小團子在牛皮紙上畫的畫,誇得讓她臉上紅撲撲的。

而祁平江和陸湘儀也給桑雲窈準備了見麵禮,給桑雲窈準備的是?一條綢緞絲巾,一條絲巾是?白色為底,大?片暈染出不同色彩的絲巾,陸湘儀小聲介紹說是?港市那邊的款式。

給桑寶彤則是?準備了一隻鋼筆一個筆記本。

桑寶彤現在學寫字用的是?鉛筆,這是?屬於她的第一隻鋼筆,她握住了筆以後,對?著小姑說道:“小姨說我的手太小了,現在不適合用很重的筆,等我大?一點,我會好好用的。”

陸湘儀的這隻筆當然是?很好的,也正是?因為筆比較好,其實並不適合現階段的小孩兒使用,筆太重了。

陸湘儀小聲說道:“其實我那裡還有一些舊物,裡麵可能有更適合你現在用的東西,到時候你都帶走?”

陸湘儀舍不得那些舊物,但是?她覺得可能彤彤更需要這些舊物。

小團子的渾身開始顫抖起來,她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這肯定是?爸爸用過的東西。

她想要爸爸用過的東西,更想看看年輕時候的爸爸是?什麼?模樣?,知道有關?於爸爸的更多信息,但是?因為情緒太過於激動,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

桑雲窈明白小孩兒的心結,主動說道:“有沒有彤彤生父的照片,她一直很想知道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想知道爸爸是?什麼?樣?子。”

小團子不住點頭,她還是?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的,因為不太方便帶,照片也不多,到時候彤彤喜歡,都可以給彤彤。”陸湘儀說道,“我們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慢慢看、慢慢說。”

祁老?爺子樂嗬嗬地說道,“哎呦,這樣?說的話,是?不是?吃完了小桑還有彤彤都到我們家坐坐啊?”

祁平江點頭說道:“爸,等會吃完飯了,小桑和彤彤就去咱們家。”

陳逢春點了一下頭:“那咱們吃快點。”

眾人都想著吃快點,等到上齊了菜,不過是?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這一餐。

把沒吃完的飯菜打包上,祁衛東先開一趟車把祁老?爺子、陳逢春、祁平江給送回去,第二趟則是?把桑家兩人和自己的母親帶回到大?院裡。

第58章 陸家往事

桑雲窈和外甥女去過食品廠家屬院、製片廠家屬院, 都不如祁家所住的大院氣派。

門口有站崗的人,六層小樓鱗次櫛比大約有十幾棟樓房,樓間距很寬, 每一棟都可以保證從早到晚都有日光攏入,保證通風效果。

不像是軋鋼廠的家屬區可謂是寸土寸金排的密密麻麻的, 家家戶戶的麵?積很小,兩家共享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

這裡的院子裡種了很多的樹木,還有一個專門操練的大操場。在這裡住的人, 很多人家中都配備了警衛員。

祁老爺子也?有資格配備警衛員,因為陳逢春不習慣家裡太多人, 加上祁平江也?離開?了部隊,祁老爺子覺得不必浪費國家的資源, 就沒要警衛員。

因為祁老爺子的腿腳不好,祁家所住的是一樓,張嫂已經把大門打開?了,祁家人齊齊都在門口候著?,對著?桑家兩人說道, “歡迎歡迎啊。”

嶄新的一大一小的兩雙拖鞋已經準備好, 這是那?天去百貨商場,陸湘儀順手提前買好,沒想到居然在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計文莉家裡用的是亮閃閃的吊燈,祁家人的作風則是簡樸得多, 就是普通的燈泡。

不過不一樣的是, 祁家的燈泡的瓦數很大, 布置得也?挺多, 打開?了以後,整個屋子裡亮堂堂的。

家裡和計文莉家一樣鋪了實木地板, 桑雲窈和小團子換了拖鞋,進入到了祁家。

祁家的麵?積約莫就有二百平,客廳和飯廳連在一起,整個空間顯得極為寬闊,兩邊的窗戶下都有鐵質暖氣片,等到冬天把窗戶關閉好,就靠著?全屋的暖氣片取暖。

暖氣片上方安置了很窄的置物架,上麵?擺放了花瓶,花瓶裡麵?放置的是一束乾花,還在旁邊放置了一麵?小紅旗。

南北通透,祁家左右的窗戶都推開?了,風徐徐穿堂而過,小紅旗也?在微風之中微微晃動?著?,仿佛在歡迎桑雲窈和桑寶彤兩人的到來。

客廳頭頂上的電風扇早已經被擰開?調整到最小檔,加快房間裡空氣的流動?。

茶幾?上有一盤切好的橙子,洗乾淨的冬棗,還有蜜桔,張嫂笑著?說道:“等會我就去買菜,晚上一定讓桑老師和彤彤嘗嘗看我的手藝。”

張嫂打算把家裡都留給他們,她自己?先去郭嫂那?邊聊聊天,等會再去買菜。

張嫂離開?了家以後,幾?人先是坐在茶幾?上,桑雲窈看著?小團子說道:“不如陸姨帶著?彤彤去看看找照片什麼的。”

小團子早已經迫不及待,而陸湘儀點頭。

“小姨也?一起。”小團子扯了扯桑雲窈的衣袖。

桑雲窈一想也?是,這是自己?從未謀麵?過的姐夫,桑思玉明明知?道和陸繹皆為夫妻是很困難的事情,最終還是選擇和對方結婚了,“好,我也?去看看我姐夫。”

祁平江則是說道:“衛東也?一起吧。”

陸家的那?些事情,祁家兩個老人清清楚楚,身為陸湘儀的枕邊人祁平江也?清清楚楚,但是很少對祁衛東說起,現在就讓祁衛東也?了解一二。

“好。”

·

三人去了主臥,而陸湘儀去取東西?。

主臥是祁平江和陸湘儀生活的地方,房間的衣櫃很大,足足占據了整整一麵?牆,靠著?窗戶方向是陸湘儀睡得,旁邊是一個梳妝台,靠近衣櫃這邊是祁平江所睡,有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上放了一個相框,裡麵?的照片因為距離遠看不清楚。

床頭處掛著?的是兩人的結婚照,當時祁平江還沒有從部隊離開?,穿著?是一身戎裝,至於說陸湘儀也?是穿的是文工團的衣服,手中捧著?一束花,梳著?雙麻花辮,笑容燦爛又明媚。

年長的陸湘儀氣質很好,而年輕時候的陸湘儀笑靨如花,帶著?被嬌養的矜貴勁兒。

方方正正的床尾有一個用天鵝絨布包裹著?的床尾凳,上麵?疊放了夫妻兩人的睡衣。

祁衛東伸手把兩套睡衣放在床上,拍了拍床尾凳,“坐吧。”

桑雲窈坐了下來,小團子本來有些緊張,到了小姨的懷中,就沒有那?麼緊張了。

陸湘儀則是去書房裡,先把滿是勳章的小盒子取了出來,緊接著?書桌的右手邊有三個小抽屜,陸湘儀直接取下來了最下麵?的那?個抽屜,整個抽屜還有小盒子一起拿到了主臥。

陸湘儀知?道孩子最想看什麼,此時首先把裝了勳章的匣子打開?,再把絨布下麵?的三張照片拿了出來。

小團子的眼?睛睜大了,她第一次真正看到了父親,這三張照片是三個年齡的父親,第一張照片是年幼還是嬰孩的父親,第二張照片是離開?國家之前和大姑在一起合照,最後則是那?張十八歲從大合影裡剪出來的照片。

“小弟很聰明,他十八歲已經獲得了碩士學位。”

陸湘儀又解釋了一下碩士學位代?表了什麼含義,“一般人要讀九年的小學加初中,三年的高中,三年高中以後大學本科四年,大學之上,再讀三年是研究生。而你爸爸他十八歲就提前研究生畢業了。”

陸湘儀說道:“因為他旁邊都是外國人,所以照片就算是這樣藏起來我也?不安心,就把其?他人剪掉了,單獨留下這個剪影。”

小團子長久地看著?這張照片,爸爸認真地看著?鏡頭,模樣意氣風發,她的小手摸了摸照片上的臉,仿佛是在隔空和爸爸打招呼。

小團子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父親,他淺淺對著?她笑著?,隔空揮了揮手,好像在說你好啊,我從未謀麵?的女兒。

小姨提過上學可以跳級,她到時候也?要跳級,早早地把書都讀完,希望到時候小姨說的大學已經恢複了,她想要讀大學,一直往上讀。

陸湘儀還以為小孩兒哭了,結果沒想到小團子若有所思隻是一直看著?照片,過了一會兒,小團子把照片遞給了桑雲窈,“小姨,這是我爸爸!我爸爸真的很厲害!”

十八歲的物理學碩士,桑雲窈敬畏地看著?這張照片,結果出乎意料的發現,自己?的這位姐夫生得還很帥氣。

也?是,陸湘儀這樣明媚優雅的富家千金,她的弟弟又怎麼會差?

桑雲窈還看了陸家大姐的照片,如果說陸湘儀的容貌更?為精致,那?麼陸蔓瑜則是眉目舒展氣場一米八的大姐大。

黑白照片也?可以看得出,陸家大姐的眉毛上劃出鋒利的弧度,嘴上塗得是深紅色,眼?神銳利,是個女強人。

而之後通過陸湘儀的敘述,知?道了陸家人的來曆,陸湘儀的父親陸拾是大家族的庶出孩子,想要讀書出人頭地好讓母親在後宅的日子過得好一些,結果因為他讀書的優秀,反而讓人忌憚,陸拾的母親死?於宅鬥之中,她被人誣陷和人苟且,甚至陸拾的血脈也?被懷疑,被家族逐了出去。

那?個時候地方勢力?割據,陸拾靠著?他寫出來錦繡文章,投靠了地方勢力?。

他所投靠勢力?又足夠強大,站穩了腳步以後,娶了日化廠廠長的獨生女柳葉兒,一個有權一個有錢,從此強強聯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富足日子。

因為生母的慘狀,陸拾有了權勢以後也?沒有再納小妾,一直和妻子過日子。

陸拾和柳葉兒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分彆是陸蔓瑜、陸湘儀、陸繹。

三個孩子各有長處。

陸蔓瑜擅長做生意,最後做的是古董生意,她的本事是把國內的一些工藝品包裝成古董賣給那?些人高價,再把一些真正的古董給買回來。

老二陸湘儀沒什麼雄心壯誌,喜歡舞蹈,最後也?因為舞蹈進入到了文工團,也?因為進入到了文工團,所以得以安穩地生活。

最小的就是陸繹,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是意外而得,他的讀書天分最高,當時要去國外讀書的時候,家裡人雖然舍不得卻也?希望他好好讀書,能夠為國家做出貢獻。

陸湘儀又取出來了一封信,當年每個月都會通信,那?些信在動?蕩開?始的時候全部一把火全部燒了,陸湘儀隻留下了一封信,這封信留下也?是因為裡麵?全然是陸繹的愛國心,他想要為國家做什麼而留下的東西?,陸湘儀希望今後弟弟在摘帽子的時候用得上這封信。

陸湘儀本來情緒平穩,說到了這裡也?難免又紅了眼?眶,等到情緒穩定以後,才又開?始給小團子看抽屜裡的東西?,這裡麵?都是一些雜物了。

小時候陸繹玩過的魯班鎖,他用過的筆,一些彈珠之類不值錢不起眼?的小東西?。

看不出時代?的印記,不會被打上標簽,她才敢保留下來。

這些東西?在當時有人來的時候,也?可以解釋為自家小孩兒用的。

其?實當時確實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來動?一動?陸湘儀,隻是因為陸湘儀一直住在祁家,礙於祁老爺子和陳逢春的功勳,雖說有計劃來掃蕩,最終還是沒有來。

小團子認真聽著?小姑講述,還仔細看過了那?張發黃的紙,她不會的字也?認真詢問陸湘儀是怎麼念的。

祁衛東在這個時候用手背碰了碰桑雲窈的手。

桑雲窈跟著?祁衛東出了房門,把主臥空間單獨給他們兩人。

客廳裡沒有人,祁衛東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部裡有事,祁平江連晚飯也?沒辦法在家吃了,晚上不用留他的飯,至於說兩個老人,陳逢春推著?老爺子出門了。

現在家裡就隻有客廳的兩個,還有主臥的兩個人。

祁衛東看著?桑雲窈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伸手給她到了一杯水。

“可以坐得隨意一點。”祁衛東笑了笑,“爺爺奶奶還有我爸都出門了。”

第59章 相冊

小團子坐在小姑的懷中, 爸爸的書信有很多字她都不認識,她一個個點在上麵,抬頭詢問小姑這個字怎麼念, 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小團子的嘴巴輕輕動著,她的大腦在全速運轉, 試圖理解這封感情充沛的書信,努力記住書?信裡的內容。

陸湘儀剛開始是反複看這封信,後來紙張的折痕越發脆弱, 陸湘儀就把信紙的內容抄錄下來,這原版的信紙藏在了紅色的語錄裡, 邊角用?了一點膠水粘在書?頁裡,這樣就算是有人闖入進來, 甚至無意之中撞掉這本語錄,這份信不會掉出來,也能保存得很好。

陸湘儀對這封信的內容熟稔於心,小團子詢問什?麼,她就能夠回答什?麼。

太陽日漸西移, 房間裡掛著白色的窗紗, 金色的光朦朧地攏入了進來。

陸湘儀感受自己腿上的重量,那種子知道了弟弟去了的難過慢慢消散,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懷中的人是弟弟的孩子, 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和滿足縈在心中。

小團子認真地讀書?認字, 她的嘴巴微動, 小手的其他手指並攏在一起, 隻有食指在虛空之中輕輕點著,這個習慣也像是當年?的弟弟學寫字的習慣。

她那個時?候曾經和大姐說:“每次看小弟讀書?認字都覺得好玩, 像不像是巫婆在作法??”

大姐沒好氣地用?手指尖戳自己的腦袋,“瞎說什?麼呢,咱們兩個的腦袋都沒有遺傳老爹的智慧,小弟卻有,小弟隻要記得住就行?,不在意?什?麼形式。”

陸湘儀不服氣了,“姐,我不聰明?也就算了,你那麼聰明?。”

“我像是娘,而且我小時?候可沒這麼強的自製力,不玩耍,居然覺得看書?有意?思。”陸家大姐有些感慨地說道,“小弟是真的很像爹,咱們爹當年?被剝了衣服從老宅裡趕出去,能夠靠著筆杆子走到?現在的高度,就是靠著真正的智慧。”

陸家大姐最後用?手點了點腦子,“隻有真正的智慧才能夠力挽狂瀾,讓整個國家有新的機遇,創造一個嶄新的未來。”

那些過去的記憶在陸湘儀的心中越發鮮明?起來。

等到?把這張紙的內容全部讀完,小團子扯了扯陸湘儀的衣袖,說道:“小姑,能不能抄一遍這張信,我想?放著我的小兜兜裡帶回家,我晚上還想?再看一遍。”

小團子把衣服上的兜兜展示給陸湘儀看,小兜是桑雲窈縫製的,桑雲窈的手藝不好也不壞,因為?知道要防石頭,多在荷包裡走了幾道線。

小兜兜裡麵放著鬱金香雨花石,現在打算放疊好的紙。

“小姑抄的有。”陸湘儀很快把自己常看的那張紙疊了起來,直接塞到?小孩兒的兜兜裡。

這張原版的信紙陸湘儀小心地夾好,“照片和信小姑暫時?替你保管,以後要是時?局輕鬆了一點再給你。”

陸湘儀又和小孩兒說道:“彤彤你記住了,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除了今天祁家人還有你的小姨,誰也不能說!就像是你沒告訴馮奶奶你爸爸的事情一樣,可以嗎?”

小團子點了一下頭。

陸湘儀說道:“其實還有一些東西我舍不得燒,猶豫了很久,有一個昔日裡的好友去了國外?,就幫我把東西帶到?了過去了,以後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大大方方和那些海外?人士聯係,到?時?候再要回來。”

陸湘儀以前念書?的認識不少“資本?家的小姐”,絕大部分人都通過各種途徑離開了國家,其中就包括陸湘儀玩得最好的朋友。

陸湘儀實在舍不得一些照片,而因為?小時?候家境優越,家裡的照片特彆?多,她燒了大半,最後保留了一本?相冊集,那些舍不得燒得相冊集,還有父親所?寫下的家書?,母親嫁人時?候那一套鳳冠霞帔,她最後給了好姐妹,讓她幫忙保存。

後來陸湘儀還寫信告訴了弟弟陸繹,讓陸繹把一部分照片和紀念品也放在她的好友那裡。

“我小姨說會有這麼一天的。”小團子把小姨的話記在心中,“小姑那到?時?候可以和海外?聯係了,把東西郵寄回來。”

陸湘儀隻覺得桑雲窈是盲目樂觀,她對恢複海外?聯係這件事並不抱希望,不過不願意?反駁小團子,開口說道:“好,到?時?候我來聯係。”

“我媽媽沒有那麼多照片。”小團子忽然開口說道,“小姑,媽媽隻有幾張照片,我下次把東西帶過來給你看!”

陸湘儀點頭,“那你和我說說看你媽媽好不好?”

小團子的眼神明?亮,“好,我從最最最早開始說起,太公和太婆生了……”

小團子從母親桑思玉的身世開始說起,母親被穆秀秀、桑磊被帶回198號四合院,桑思玉和桑雲窈做了姐妹,說到?了桑思玉選擇下鄉,在永安村裡和陸繹如何結為?夫妻,生下孩子以後的日子,還有最後桑思玉得了絕症,鋌而走險去黑市做生意?,靠著很少的錢和票積累下來了女兒將來十幾年?的撫養費。

陸湘儀聽著小團子的描述,想?著桑思玉這個人,桑思玉無疑是聰明?的,在家裡瞞得嚴嚴實實的情況下,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世。年?少上學的時?候,成績優異,是考大學的好苗子,在生病了以後,冒險去黑市賺了不少錢,就是為?了給女兒攢下未來生活的積蓄。

陸湘儀在沒有弟弟消息的這些年?也會一直想?象,會不會弟弟娶了妻子,他的妻子是什?麼模樣,在聽到?了小孩兒描述以後,覺得這個從未見過的弟媳婦便應該是如同桑思玉這樣。

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長得漂亮,不愛說話內心卻極為?堅定有主意?。

倘若不是這樣的時?局,換個時?空,這樣的桑思玉也會讓弟弟陸繹傾心。

這樣的兩個人孕育出來了最好的桑寶彤。

陸湘儀本?來就不打算改小團子的姓氏,知道了桑思玉的付出,桑雲窈的付出,更不想?改小團子的姓名了。

寶彤兩個字是弟弟陸繹對孩子的期盼,當年?弟弟就希望寶彤跟著桑思玉姓桑。

“想?不想?喝水?”陸湘儀說道,“我們去客廳裡喝點水。”

在客廳裡,陸湘儀也看到?了家裡人留的紙條,原來家裡沒其他人,她也沒看到?祁衛東和桑雲窈,想?來兩人不是在書?房,就是在祁衛東的臥室。

·

祁衛東確實和桑雲窈在祁衛東的房間裡。

祁衛東的房間大門?打開,房間裡的電風扇按下開關,徐徐轉動著,吹散一室曖昧。

祁衛東把房間裡的凳子讓桑雲窈坐,他自己則是坐在鋪得整整齊齊的床邊。

就像是祁平江、陸湘儀所?住的主臥,房間裡的東西規規整整,部隊生活同樣在祁衛東的身上留下了烙印,祁衛東的房間也是規整的。

祁衛東的床是加長的,倒是寬度很窄,是一張一米寬左右的床,上麵的被子被疊成了豆腐塊。

房間裡有一個書?桌,一個椅子,碩大的衣櫃,這衣櫃是兩個人用?的。

桌子上是祁衛東入伍的照片,穿著戎裝,身上佩帶大紅花,對著鏡頭敬禮。

“這裡原本?是放了一扇屏風。”祁衛東解釋,“我哥睡在這裡,我睡在靠外?的地方。書?桌原本?是放在書?房的,後來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哥已經去研究所?了,寫作業有點多,乾脆就把書?桌搬到?這裡了,家裡還有一個客房,我哥以前的床劈了,現在換成了兩張大床,我哥哥、嫂子他們帶著孩子回來的時?候,就在客房裡安置。”

桑雲窈知道祁衛東有個哥哥,今天也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哥哥的照片,也知道了他的姓名,祁長勝。

祁衛東的模樣更像是陸湘儀,五官俊美精致一些,而祁長勝則是更像祁平江,方正臉,透露出憨厚來,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是科研人員。

祁長勝去的是保密單位,妻子譚絲薇同樣是保密單位的,具體的職位祁家人不知曉也不會過多過問,祁長勝和譚絲薇有三?個男孩兒,年?齡年?齡一個是七歲,另外?兩個是雙胞胎都是五歲。

“他們兩個人帶得過來嗎?”桑雲窈不由得咋舌。

從祁衛東的介紹裡這才知道,祁長勝的嶽父也是科研人員,嶽母不上班,加上科研單位一樣有托兒所?,也就帶得了三?個混世魔王。

桑雲窈還看了兩本?厚厚的相冊,其中一本?相冊是年?輕的陸湘儀和祁平江,在運動開始以前,年?輕的陸湘儀更為?朝氣勃勃又奪目,運動開始以後,陰鬱了一段時?間,照片裡也消瘦得厲害,跨越了幾年?以後,才又重新有了寥寥數張照片,裡麵的她沉穩下來。

桑雲窈看著照片裡的祁衛東,他甚至還被打扮成了女孩子。

“我爸媽都很想?要女孩。”祁衛東說道,“懷我的時?候,我媽還說,和生我哥的時?候反應截然不同,還以為?一定是個女孩兒。”

“沒想?到?還是個男孩兒。”桑雲窈笑著說道。

“是啊。”桑雲窈的一隻手托在寬大的相冊下麵,祁衛東的手從相冊下麵握住了她的手。

他感覺到?桑雲窈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把她的手攥得更緊一點,調整到?十指相扣。

寬大的相冊遮住了兩人相扣的手,掌心相碰的地方有了一層汗水,分不清是屬於誰的汗水。

身上也熱了起來,電風扇搬得距離兩人有點遠,幾乎無法?起到?納涼的作用?,隻是誰也沒提起身去挪風扇的事情。

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祁衛東用?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捏了捏,這才鬆開手。

第60章 采花賊案

在五點的時?候, 張嫂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端著砂鍋的老太太,正是郭嫂。

張嫂去找了郭嫂, 郭嫂迸發了十?二分的熱情,先是和張嫂一起去供銷社買菜, 幫忙把菜給拎回來。

等到把菜拎回來以後,郭嫂表示在她這裡熬湯,順便還給燉上了紅燒肉, 這一道菜是郭嫂的拿手好戲,這是她的心?意?, 慶祝祁家老二找到了對象,而且郭嫂真心覺得祁衛東這小子運氣好, 對象品性好得?很?。

郭嫂現在見著了陸湘儀,對著陸湘儀說著一連串的吉利話。

陸湘儀都有點招架不住了,“謝謝、謝謝。郭嫂我送你。”

“哪兒需要送了。”郭嫂笑著說道,“我自己回去就成,你們這裡還待客呢。”

等到郭嫂子離開?差不多?十?分鐘時?間, 陳逢春推著祁老爺子遛彎回來了。

到了家裡, 祁老爺子也不坐輪椅了,換上了拐杖。

“好香。”祁老爺子衝著廚房走過了過去,說道,“聞著像是郭嫂的手藝。”

忙碌的張嫂探頭, “是啊, 郭嫂子表示感謝, 她做紅燒肉是一絕, 一定讓我帶回來。還有老爺子,你也勸一下衛東, 他非要過來幫忙。我想著衛東多?和小桑說說話。”

祁衛東這會兒在切土豆絲。

咚咚咚、他切菜的速度很?快,把薄如蟬翼的土豆片切成了絲,放在裝滿了清水的大?碗裡,好洗去澱粉。

等到把手裡的都處理好,祁衛東才說道:“下午我就已經說了挺久的話了,也不急在這一會兒,今天?的菜多?,我幫忙就是,爺爺,這會兒我媽帶著他們在書房裡。”

家裡請了張嫂幫忙以後,做菜周末在家吃飯的人多?,不是祁衛東就是祁平江偶爾還有陳逢春會負責。

今天?張嫂做菜又比平時?還要豐厚,肯定是需要人備菜的。

祁老爺子並不打算把自己的孫子給勸說出來,聽說他們去書房了,就也說道,“我也去書房裡看?看?。”

·

祁老爺子過去的時?候,陸湘儀正帶著桑寶彤在看?相冊,看?得?就是桑雲窈下午看?過的那本?。

祁老爺子樂了,“我房間裡還有本?相冊,等會我給彤彤講講裡麵的來曆。我那個相冊可有意?思了。”

祁老爺子年齡大?了,每天?有事沒事就翻看?照片,偶爾還會有老戰友們打電話過來,對著昔日裡的照片長籲短歎,所?以祁老爺子和陳逢春兩人照片都在他們兩人的房間裡。

桑雲窈則是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見著祁老爺子要走,開?口說道:“祁爺爺,我看?這是陳公安的工作劄記,我能看?看?嗎?”

陳逢春落後半步,出現到了門?口。

她看?到了自己厚厚的筆記本?被桑雲窈拿在手中。

“裡麵有部分案子比較血腥。”陳逢春說道,“可能不會太適合你看?。”

“我不怕這些,我很?佩服公安這一份工作,衛東馬上又要做刑警,他要和重案要案打交道,”桑雲窈說道,“我也想了解一二。”

陳逢春的傳奇經曆桑雲窈曾聽聞一二,現在對方的辦案劄記就在自己的手中,桑雲窈多?少有些感興趣。

陳逢春聽到了桑雲窈的理由,臉上帶著點笑意?,“帶到家裡的都不是什麼特彆需要保密的,不過,你看?看?可以,就彆往外透露了,可能裡麵有些對案子的批語和評價,不適合讓人知道。”

桑雲窈點頭。

她打開?了厚厚的筆記本?,從前麵開?始看?,陳逢春的這些年經曆都記載在本?子裡,第一起案子是妻子失蹤,最後證明是謀殺的命案。

妻子失蹤,丈夫表現得?很?深情,而且根據走訪的情況來看?,他們成親多?年,有一對龍鳳胎孩子,時?常在外散步。

走訪調查後得?知男人是豪門?少爺,而妻子則是他宅院裡的丫鬟,當年男人有包辦婚姻在身,為了追求婚姻的自由,男人和女人私奔了。

男人和女人私奔後日子剛開?始苦了一段時?間,後來男人因為讀書認字做了學校的老師,女人因為遇到了一個貴人,得?以做了紡織廠的女工。

兩人生了一對龍鳳胎,聽人說日子很?和美,在巷子裡生活了許多?年,龍鳳胎雨雪可愛,兩人晚上吃了飯後還會帶著孩子散步,男人高大?俊美,女人嬌小可愛,不曾爭吵紅過臉,是公認感情很?好的一對夫妻。

丈夫在提到了妻子失蹤,可能遭遇不測時?候的悲傷讓陳逢春心?生同情,帶著濃厚的感情色彩做了筆錄,在出了問?話室以後,陳逢春的師父告訴了她一句話。

“丈夫失蹤、妻子失蹤,配偶永遠是第一嫌疑人。不管表現得?有多?深情,都不能儘信。”

陳逢春筆鋒銳利寫下了這一句話,而最終的調查結果也證實了她師父話的正確性。

在男人在派出所?裡做筆錄的時?候,公安搜了他的家,找到了被用鹽醃製成臘肉,隱隱風乾的屍體。

陳逢春看?到屍體後吐得?很?慘,也在激烈的嘔吐裡學到了師父的話。

找到屍體以後,男人很?快就招認犯罪事實,陳逢春在這本?劄記裡把男人犯罪的原因也寫了下來。

丈夫殺死妻子的原因很?簡單,剛開?始他確實與妻子伉儷情深,但是隨著日子的增加,他心?中有些後悔了,他希望父母能夠接受龍鳳胎,重新回到富貴的日子。

而他下定決心?帶著孩子回家的那一天?,他去學生家中家訪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二十?來歲的弟弟,這位弟弟已經是廠子的繼承人。

這個弟弟明明和他的年齡相差不大?,打聽出來消息母親又已經死了,哪兒來的弟弟?

男人沒急著回家,而是打聽他私奔以後的事情。

原來他的私奔讓父親找到了借口把在外情婦所?生的孩子接回到家中,並且這個私生子弟弟替代他和富家小姐聯姻了,給父親生下了孫子,成了當之?無愧的繼承人。

他的母親鬱鬱寡歡,最終在一場風寒以後去世,他的大?哥也因為一場事故沒了。

他曾經住的那個宅院,除了父親以外,再無旁人,而男人單獨去找了父親,想用龍鳳胎打動父親,而鬢發霜白的老人彈了彈煙,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沒有其他的孫子,我的孫子隻認傅小姐(男人原本?的未婚妻)肚子裡出來的。現在家裡都是你弟弟當家了,我也不管錢,這樣吧,我這個月就少抽點煙,這點煙錢你拿著過日子。”

男人的父親給的煙錢足有男人半年的工資,男人臉上火辣辣的,又舍不得?丟這筆錢,他帶著這筆錢離開?,憤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燒。

男人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年自己被妻子鼓吹私奔迷惑了,要不然他要是和那位傅小姐成親,得?了全部家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弟弟。

所?以他勒死了妻子,在做筆錄時?候陳逢春以為他是為了妻子失蹤悲傷,實際上男人不後悔殺妻子,隻後悔自己殺得?太晚了。

第一個案子看?完了以後,桑雲窈定了定心?神?,繼續看?後麵的案子。

第二個案子則是□□紛爭,情婦用了男人的錢,男人殺了情婦拿回自己的錢。

差不多?三?個案子以後,裡麵記載了一個尚未破獲的案子,而且是一起至今尚未偵破的特大?強·奸案。

這個案子是從72年冬天?開?始的,一天?晚上,一個用黑紗蒙著臉的歹徒潛入到一處民宅。這處民宅的丈夫是鐵路局的臨時?工,常年在外出差沒有回來,隻有妻子在家,這人用繩子捆著女人侵犯了對方,結果女人有基礎性的疾病,男人離開?之?前解開?了繩子,渾然沒有發現女人已經死了。

因為男人沒回家,加上冬天?天?氣冷,一直到開?了春男人回來,才發現出了事。

在這個案子被上報到公安的時?候,這犯罪分子已經食髓知味,又潛入到了幾戶人家裡,至少做了十?餘起案件。

這個作案人潛入到人家中,順便會把人家裡的財物洗劫一空。

根據陳逢春的記載,做了大?量的走訪摸排工作,試圖找到這個采花賊,有一次聽到了動靜追過去,結果草叢裡的人是當地的村民,一無所?獲。

兩次大?型的抓捕活動沒有成功,後麵采花賊作案忽然就減少了,實在是讓公安機關頭疼。

這人作案做得?很?多?,一個月內作案多?起,有時?候作案又會停止下來,公安已經開?始了部署,他卻長達半年不作案。

桑雲窈看?著這個案子,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她好像看?過這個案子似的,因為惦記這個案子,她長久地沒有翻頁。

祁衛東來喊桑雲窈吃飯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打開?的筆記本?,上麵的內容是祖母耿耿於懷的案子之?一。

祁衛東合攏了這個筆記本?,“該吃飯了。”

桑雲窈仰頭看?他,彎眼點頭。

到了吃飯的時?候,桑雲窈多?少還分了一點心?思在這個案件上,等到回去了以後,她乾脆不掩飾了,麵前攤開?了空白的筆記本?,桑雲窈鄭重其事寫下了采花賊三?個字。

還把第一次犯案的時?間地點,簡單的情況寫了下來。

桑雲窈心?不在焉的情形,小團子都看?在眼底,小團子搬著凳子站在上麵,小手拿捏她的穴位。

桑雲窈被一按捏,立即反映了過來,拉下了小團子的手:“小姨沒事,就是在想一個事,總覺得?有個事怎麼都想不起來。”

“我幫小姨按摩,幫助小姨回憶事情。”小團子說道,“葛爺爺教我的法子,可以醒神?解乏,說不定小姨就想起來了呢?”

“行!”桑雲窈失笑著說道,“你彆累著手了。”

“不會累!給小姨按摩怎麼會累?!”

或許是小團子的按揉有效,這天?晚上睡著了,桑雲窈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有人突突突開?著拖拉機的,有時?候會被A村的人請去幫忙,有時?候會被B村的人請去幫忙。

作為讓人驕傲的拖拉機手,那人和村裡的乾部聊天?,有時?候就會說一些葷話,知道哪兒的知青是單住的,哪家小媳婦是一個人。

白天?是拖拉機手,晚上這人和媳婦吵架了,就跑出去發泄。

為什麼作案時?間不規律,因為這人每次和媳婦吵架了,他就會跑去作案,中間很?長一段時?間沒作案,是因為他被組織到外地幫扶當地的拖拉機手。

這個拖拉機手還在外地做過幾起案件。

桑雲窈猛地睜開?眼,她的心?臟砰砰直跳,這個案子像是一隻淘氣的小貓不停地跳躍,而她終於抓住了這隻淘氣小貓。

這是70年代初,一直持續到80年代的案子,長達十?幾年的時?間一直沒有抓獲此人,讓首都人民都惦記的案子。

在後世,她在首都上大?學,大?學室友陳小鳳是老首都人,有一天?晚上寢室熄燈以後,她講了首都的幾個大?案,這個采花賊案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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