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珍珍衝她笑了笑,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周桂芳先叫我去了裡屋,說是春生讓我給她再拿張油票,我當時沒有多想,就跟著去了,剛進屋,身後就壓了個人,直接將我撲倒在了床上,我、我嚇壞了,想讓周桂芳救我,她卻隻看著我惡狠狠的笑,還說……”
葛珍珍咬緊了牙,身體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劇烈的顫抖著,“讓周二娃好好伺候我,說我就是個……”
“好啦。”楊麗珠打斷了葛珍珍還未說出口的那些帶有侮辱性的話,仰頭看向張秀芹和村長,“剩下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我來說吧。”
張秀芹歎了口氣,點點頭。
楊麗珠便省略了朝朝聽見葛珍珍哭聲那一段,隻說是自己出門時看到周婆子守在門口覺得奇怪,就想進來看看,沒想到竟然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張主任,村長,我打破了周二娃的腦袋,有什麼懲罰我都接受,但是這兩個惡人,你們絕對不能放過!”楊麗珠說完後,又惡狠狠的補了一句。
聽到她這麼說,葛珍珍也急了,連忙道,“麗珠姐是為了救我,要是有什麼懲罰你們就罰我,不要怪她,她沒有錯。”
張秀芹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麗珠這是見義勇為,是該受到獎勵的,不會有人懲罰她。”
說完,她還拿眼睛去瞟了眼擰著眉頭一直沒出聲的丈夫,示意他也說兩句。
村長輕咳了聲,連忙表態,“對,你們張主任說得對,麗珠是見義勇為,是應該受到表揚的。當然你們也放心,周二娃這事性質極其惡劣,我一定會稟明縣裡領導,將他著重處罰。隻是這周桂芳……”
說到這,村長神情為難起來。
“她怎麼了,她也是協同犯罪。”葛珍珍立刻道。
村長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她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還是你家春生的媽,這要是真送進去了,我怕會影響你們夫妻之間的和睦。”
葛珍珍冷笑一聲,“村長,我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但是我聽過戲文裡的一句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彆說周桂芳是鹿春生的媽,就算是我的親媽,敢讓人這麼來糟踐我,我也絕對不會放過!”
楊麗珠也看著村長道,“村長,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我想縣裡的領導和派出所的同誌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村長說不出話了,隻歎了口氣,“我隻是這麼提議一下,既然你們態度堅決,那我也不好在說什麼。秀芹,你好好陪一下,我去安排民兵把人送到縣裡去,另外,麗珠啊,縣裡的警察同誌可能後麵還會來找你做個證。”
楊麗珠點點頭,“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
“我也去!”葛珍珍道。
村長看著她欲言又止,“葛同誌,這事事關你的名譽,你還是少出麵比較好。”
葛珍珍冷笑一聲,態度堅決,“我是被迫害的,我堂堂正正,我沒有躲著的道理。”
她一說完,張秀芹就立刻讚同道,“珍珍說得對!這不是過去的舊時代,裴建華你不要用你那老古板的目光看我們女人,我們女人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脆弱!”
“那行吧,那就一起去。”自己老婆都發話了,當事人態度也這麼堅決,裴建華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四個人商量好後,就從裡屋走了出來。
出來時就見周二娃已經被民兵們收拾得趴在地上氣都喘不勻了,周婆子也癱坐在地上,神色渙散,□□下還有一灘尿液,顯然已經被嚇得尿了褲子。
裴建華擰著眉頭掃了眼,就問張海,“去讓人找鹿春生了嗎?”
張海啐了口地上的兩人,吐了口氣,“周婆子交代了,鹿春生被他們綁在了十五隊的老屋裡,李隊長帶人去救他去了。媽的,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人,綁了自己的兒子,讓人去……真他媽的又惡毒又愚蠢,這腦袋乾脆擰了算了!”
裴建華看了他一眼,“注意點你的言辭,說話不要像個二流子一樣。”
張海噎了下,“我這不是太生氣了嗎,這鹿春生一家才剛把戶口轉到我的隊上,就發生了這種事,書記還說今年要給我們隊報到縣裡評選模範大隊呢,你說要是因為這事給我出脫了,我他媽……我他媽非乾死他不可!”
“行啦!”裴建華嗬斥了一聲,“去找書記,把村裡的拖拉機開過來,把人趕緊送縣裡去。”
“好,我馬上就去。”張海又啐了口地上的兩人,就趕忙往外走了,剛走到院門口,就遇到了跟著十五隊隊長回來的鹿春生。
鹿春生低垂著腦袋,眉眼耷拉著,也沒看到他,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跟著十五隊的隊長進了門。
見他那樣,張海也沒計較,隻歎著氣同情的搖了搖頭。
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啊。
這話也是鹿春生想說的。
在今天以前,他以為隻要母親不和他們住一起,大家就能和和睦睦的,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母親竟然恨毒了他的妻子,甚至不惜用這種肮臟的方式也要毀了她。
周婆子看到鹿春生進來,就像是終於等到了救星般,連滾帶爬的就撲了過來,抱著鹿春生的腿就開始嚎,“春生啊,我的兒,你可要救救媽啊,媽不是故意的,我是豬油蒙了心,被周二娃騙了,你可要幫幫媽啊,他們要把我送進監獄,這要是進了監獄,我這後半輩子可怎麼活啊。”
鹿春生沒有動,就這麼神色木然的任由她抱著。
葛珍珍在看到鹿春生進來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就繃緊了,眼神一錯不錯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等待一個審判。
楊麗珠見狀,攬住了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著,“放心吧,無論如何我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葛珍珍偏頭衝她笑了笑,“如果他讓我原諒他媽,我一定會和他離婚。”
這話她說得很輕很輕,像是在告訴楊麗珠,也像是在告訴自己。
那邊,鹿春生仿佛有感應般抬起了頭,夫妻兩四目相接,鹿春生衝妻子露出了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隨即吸了口氣,低頭看向了還抱著他腿嚎哭的母親,語氣平淡卻堅決,“媽,以後我會來看你的,等你出來,我也會給你養老送終。”
他終究還是不能昧著良心請求妻子原諒母親,如果真那樣做了,他這輩子都會羞愧得抬不起頭。
他這話一出口,嚎哭的周婆子就愣住了,反應過來後,就扭著他撕打了起來。
一旁的葛珍珍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那抹笑是她出事以來最真心的笑,“他站在了我這邊。”
楊麗珠也跟著笑了起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站在了正義的一邊。”
作者有話說:
張秀芹:女人了解女人,女人幫助女人,我們隻會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才不管其他人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