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是被束縛在此的地縛靈,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這些還活著的學生,他早就能解脫,得到安息。
他站在唐元的麵前,虔誠的低下頭,表達自己的感謝。成為擁有執念的靈越久,他的思維也就會越來越偏執,力量也會越來越失控,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像那些惡靈一樣的東西。
學校裡死去的老師們也站在了校長這一邊,為了與那些成為惡靈的學生們對抗,他們不惜變化成最醜陋的怪物,成為校長手裡的長劍。
校長和老師們,保護著生者。
可憐的學生們,被執念支配,漸漸迷失自我,侵害著生者。
促使他們行動的源泉都是執念——對生的向往。
因為把“活著”視為最寶貴的東西,所以校長選擇保護自己沒辦法擁有的東西。
因為想要活著,所以學生們選擇去爭取存活的機會,就算要犧牲掉其他人也要達成這個目的。
幫助那些學生,讓他們成功附身在這些活著的人身上逃出去?還是幫助校長,保護這些還未曾經曆死亡的學生?
唐元知道,現在選擇權在他的手上。
“惡化”與“治愈”應該隻是站的角度不同而產生的差異。
校長一直掛著笑容,他已經努力了,就算現在唐元選擇打敗他,他會拚儘全力去反抗,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直到力量耗儘。
“您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唐元詢問道。
“時間不多了,越是等待下去,這些活人就越虛弱,最終他們都會死在這場地震中。”校長說。“這種死亡我無能為力,因為是不可抗力,但我絕對不允許有其他人剝奪他們生還的權利,他們的行為是對生者的踐踏,都說尊重死者,那為什麼不能也尊重一下活著的人呢?”
“每當一個學生堅持不住去世,我都會把他抱出去,放入地窖那個攪拌機,讓他成為支撐整個學校的能量。死去的人已經成為過去式,我想讓還在的人還有機會睜開眼睛,看著這個美麗的世界。”
唐元對校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他離開禮堂,回到地窖中。
王小明被觸手吊著,他的下方站著一個個重新顯形的學生。
他們身上布滿了裂痕,身體如白紙一樣蒼白,動作僵硬,眼睛是兩團漆黑的洞。見到唐元回來,紛紛扭頭看向他,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那些活人還在沉睡,就算一直等下去,也不一定有營救,最後沒準還是會死。”汪天逸的語氣很猶豫,似乎十分糾結。“如果讓這些學生附身,雖然不再是單純的活人,但不至於會死了……”
“我表達的有點混亂,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唐元點了點頭。
如果站在正常的角度來看,“惡化”結局自然是學生們成功奪取生者們的身體,逃出去之後代替這些生者生活,不該存活在陽光下的惡靈獲得了最終勝利,把怨念擴散出去。“治愈”結局則是活著的人繼續活著,而死去的學生們認清了自己的處境,消除執念,徹底消散。
塵歸塵,土歸土,死去的人不該重新回來,活著的人應該更加努力活下去,任何人都不能違背這個事實——人死不能複生,無論用什麼手段,都違背自然規律。
不過站在玩家的角度看,可能正是相反的。
玩家也是死者,他們一直在做的事情也是努力複活,某種角度上看,玩家們其實和這些學生站在一個立場中。
所以對於某些玩家來說,這種“惡化”結局正是“治愈”的。
這也是汪天逸開始糾結的原因,因為他是死人,是和這些學生站在同一個立場中的,心中還是比較期待死者複活這類奇跡的發生,但是他又覺得用這種方式來複活並不好。
木瞳在一邊冷眼看著,沒有發表任何看法,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動搖。
唐元看著王小明,說:“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我們隻是想再見到一次太陽而已。”王小明已經被觸手折磨的沒有什麼力氣,他用唐元的臉做出了既無奈又疲憊的表情。“你們也是死人,有自己的執念,所以應該能理解我們的心情。”
汪天逸在旁邊點著頭:“小兄弟我理解你,但是……不過……誒呀,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他當然明白王小明的心情,當初他女兒最後得願望是讓他繼續活著,所以他就算再怎麼想下去陪她,也要堅持走向複活這條路,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達成這個目的。
“我們都是同類,讓我們複活,也是給你們增加信心,幫助我們達成願望,也是幫助你們自己。”王小明大聲說。“難道你們不想複活嗎?如果發現真的可以複活,不是會充滿希望嗎?”
雖然唐元對複活執念不深,但比起死去,他還是喜歡活著的時候。
不過這和當前遇到的事件完全是兩碼事。
“活著固然好,但為了這個目的,讓另外一批人陷入和自己一樣的境地,讓怨念不斷擴散,與其這樣換來生的機會,我倒是寧願現在這樣,至少我不欠誰的。”
“死人和活人本就是對立的,不互相傷害怎麼能達成目的?”汪天逸似乎鑽入了牛角尖。
“你們這是損人利己,和單純的滿足執念可是不同的概念啊。”唐元看向汪天逸。“如果讚同用這種方式來複活,那我們和惡靈有什麼區彆?係統給你義體,讓你去做任務,給你續命,可不是讓你甘願墮落成惡靈的!”
“我們是要重新成為可以品嘗酸甜苦辣,感覺到喜怒哀樂的人,這才是真正的活著,而不是成為一具能呼吸的行屍走肉,我想這也是係統一直在引導我們的方向,狗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唐元點了一支煙,夾在嘴裡。
講道理,除去抽煙吃飯沒什麼味道,其實他覺得當一個單純的死人還是挺舒服的,至少他感覺不到什麼痛苦。
汪天逸一激靈,他琢磨著唐元這段話,心中升起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