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1 / 2)

春日拂曉 探青 7182 字 29天前

第八章

薛夫人當機立斷著急忙忙地把薛聞送走。

薛聞也馬不停蹄地要離開曹國公府。

兩邊意見出奇的一致,以至於薛聞離開的速度出乎意料的順利。

她帶著查查離開曹國公府,等過了幾條街之後馬車裡麵就剩下了薛侯府九姑娘一人。

薛聞一路在馬車內好似喘不過氣一般,忍不住探出頭去。

上輩子出嫁之後沒回來幾次這個本應該最熟悉的府邸,等著後來永昶帝清算,八位開國國公本就剩下五位,其中除了曹國公府之外全部清算。

而薛侯本就站錯了隊,更是直接被抄家。

以至於如今看著小時候覺得大得想象不到的府邸,如今在她看來竟然小得有些可憐。

沒有記憶之中龐然大物的壓製,隻剩下世事無常的歎息和給自己鼓勵。

——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永垂不朽的,爵位不是,皇朝不是,連皇帝都不是。

所以她不應該怕她爹,怕她那個早就得罪了如今的太子,外來皇帝的薛侯爺。

所以九姑娘一進府邸便直接到書房而去,對著薛侯最為器重的管家開口:“薛伯,就說我有急事...關於薛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要讓父親立刻回來。”

如今皇帝乃是新朝建立後的第二任皇帝,太祖皇帝獨子。

朝廷建立四十餘年,在官職上大多遵循前朝舊製。

官爵一共分為散、職、勳、爵,四類,她爹薛侯的侯和曹國公的國公一樣是爵位,有尊貴無實權。

但不同的是,現今的曹國公不僅有爵位,還有著散官代表的身份級彆,還有實際職責的職事官位在身,駐守一方,而薛侯身上隻有勳官官職,若非特事特辦並不需要上朝。

沈今川如今的官職,是家中蔭庇來的勳官,他後來會慢慢轉化為職官擁有實際職責,否則隻是一個享受俸祿的尋常公子。

薛聞能夠坦坦蕩蕩地說出這話,急著要見薛侯,是因為薛侯一不上朝,二沒有公務,自然不會有要緊事。

她準備這一天準備了很久。

從前說不出來的話,如今要好好說明白。

薛伯不姓薛,但他的父親原先跟著薛家老太爺做管家管賬,後來跟著太祖皇帝起勢,薛家從商便官,他就跟著薛侯,賜下和主家一般的“薛”姓。

如同長姐身邊的嘉慶子,因為她母親是忠勇之士,被賜下薛姓,將原來姓氏改名叫薛李。

這樣有主家賜姓殊榮的,都是親信。

薛伯他當然知曉大姑娘薛阮阮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收到了九姑娘昨夜引得夫人不滿被遣送回來之事。

他也和薛阮阮想得一樣,本以為隻是薛夫人借機汙蔑,讓薛聞平白摻和進渾水裡,好換成她想換成的八姑娘。

可如今看來,倒不似黃河之水潑上來,而是九姑娘和他印象中的乖巧不一樣。

薛伯笑了笑,舉手投足間和往日沒有任何變化地將她請進了書房外間待客的廳內,安排好小廝為她奉上茶水:“那九姑娘稍等。”

被安置坐下的薛聞點點頭,發了一會呆。

視線落在主位幾案上的白瓷瓶,裡麵不似尋常插的時令花草,而是一杆梅枝。

還不到綠梅開的季節,但她的父親會在書房每一個能夠看到的角落擺上她娘最喜歡的梅。

即便她的娘親進不來這個書房之內。

她在太陽裡坐著,銀朱裙子在光影交織中也顯得帶了歲月痕跡,步搖流蘇隨著她歪頭而貼在麵頰上,幾分冰涼。

“九妹妹?九妹妹?”

再回神,一抬眼便見到了她的八姐。

薛蘭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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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不過兩日沒見,怎麼這般看著我?難不成還忍不住我了?”

薛蘭苕低聲笑著,坐在薛聞身側,兩人中間隔著鋪著景泰藍綾子的幾案,話音親近。

在薛夫人心中,薛蘭苕是有幾分小聰明會討好她,又不要臉麵給自己貼近要叫“蘭花”的小寵。

沒事時候能夠討她歡心,必要時刻能夠幫她忙的小寵。

在薛蘭苕雙生兄長眼裡,她是略有幾分才華便不知曉天多高地多寬,自詡才女的尖酸小人,生怕一靠近她要麼被勸學,要麼被算計。

但在薛聞記憶,她這個文文弱弱的八姐慣常帶著這種笑,她身上向來不會有太多的配飾,發間除了零星幾個小花釵之外便隻簪了一朵明珠形狀的茉莉。

她娘愛綠梅,喜歡高潔,厭惡茉莉是油頭粉麵的花中小人,隻會借彆人勢頭。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她和八姐生辰隻差一旬,但關係在明明並不如何親密。

不過如今隔著悠久的歲月,她在看著八姐,才明白她八姐的好處——一個願意將心眼擺在明麵上的人,比得了便宜還要顯擺自己受委屈的人好太多。

至少,她不會讓人把眼淚往心底裡咽下去。

“該是我認不出你才對,穿上了母親送的錦緞衣裳,簡直判若兩人。”她上下環視一眼,視線赤裸,卻並不讓人覺得不舒坦。

陽光拂過她月白衣擺,點點碎金點綴,上頭用筆墨勾勒出的蘭草線條,為這衣裙增光加彩,顯得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