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川來公司已經半年了,一直乾的是清潔工作。
我們一共就抬了兩次屍體,但兩次的死者都是熟人。
收屍之前,我們必須要合上屍體的眼睛,屍體的眼睛合不上,就不能搬動屍體,這一條明確地寫在了新人手冊上麵,至於為什麼,上麵沒有任何注解。
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老馮的眼睛,怎麼合都合不上,我們合了好幾次,那眼皮就跟有意識似的,合上了又自己睜開。
我和大川沒有經驗,隻能讓吳浩宇來想辦法。
可是這吳浩宇也急得滿頭大汗,蹲在那兒翻來覆去地合,合了七八次之後,我發現他手都有點發抖。
“怎麼回事?”
“為什麼合不上?”
大川虛心向吳浩宇請教。
吳浩宇蹲在那兒,愣了半天,解釋說:“可能是頭部遭受了重創,破壞了控製眼皮開合的某些神經……”
我聽他這語氣,他編都有點編不下去了。
吳浩宇顯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因為腦部受到重創,破壞了某些神經,那這些神經就不可能再控製眼皮的開合,那我們隨隨便便就能把老馮的眼睛合上。
吳浩宇想了半天,指揮我們直接把屍體裝進屍袋裡麵,然後儘快給殯儀館送過去。
我望著他,提醒道:“公司規定必須要先合上眼睛,才能請屍,我們這麼做,不符合公司的規定。”
吳浩宇瞪了我一眼,很是不滿:“那怎麼辦,合不上難道我們一直在這耗著?待會兒怎麼跟家屬解釋?”
“他這眼睛合不上,肯定是有某種原因,我們一時半會也搞不清楚,就這點小事情,你不說我不說,公司上哪知道去?”
這裡吳浩宇說了算,他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和大川還能說啥。
在他的指揮下,我和大川直接把屍體抬了起來。
我抬的是老馮的兩邊腋下,他那殘缺的腦袋就靠著我左邊胳膊。
要說惡心,確實惡心,他腦袋由於摔得太狠,一些黃白之物都滲了出來,順著我胳膊上的防護服滴落在了地上。
如果我現在抬的是一個陌生人,我頂多就是惡心一下。
可我抬的是老馮,我昨天還見過他,此時近在咫尺的視覺衝擊,直接擊潰了我的內心防線,我胃裡控製不住地痙攣起來,乾嘔了好幾下。
大川見我狀態不好,連忙加快動作,把老馮的屍身往屍袋那邊放。
好不容易才把屍身放進去,結果屍袋的拉鏈又出了問題。
我拉到一半,正好拉到老馮的腹部,這屍袋的拉鏈就跟卡住了似的,怎麼都拉不上去。
老馮的眼睛又一直瞪著,我心裡麵著急,越用力就越是拉不上,情緒的緊張,加上胃裡的翻滾,我又忍不住趴在地上乾嘔了起來。
吳浩宇氣得不輕,走過來就給我推到了一邊。
“這點小事情你都乾不好!”
“你要是嫌惡心你就不要乾這個工作,外麵有的是人搶著乾。”
他一邊罵我,一邊很快把拉鏈拉了上去。
大川望著他,拳頭都已經捏緊了。
但吳浩宇隻顧著罵我,也沒注意到大川。
他拉好拉鏈後,又起身推了我一下,讓我出去。
“彆說我這個人不講人情,回去之後我肯定得跟萬叔彙報。”
“這工作你要是乾不了,還是儘早辭職地好。”
“作為一個成年人,不要隨便給彆人添麻煩。”
我身體實在是不舒服,就沒跟他起爭執,轉身便走了出去。
走出老馮家的房子,我來到安全通道蹲下,趴在地上又是一陣乾嘔。
嘔著嘔著,最後我真的吐了出來,早上吃的麵條是一根沒剩。
吐完之後,我頓時感覺身體有些發冷,就跟之前一樣,冷得刺骨。
我趴在地上,身體仿佛被掏空似的,額頭直冒虛汗,頭都有些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