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些明白,我爺爺以前為什麼跟我說不要隨便算命,說什麼命越算越薄。
就像現在,張萬年已經算出來我們村還有人要出事,這事兒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現在我提前知道。
這鄉裡鄉親的,又這麼熟悉,要是誰家有人掉河裡淹死了,那也是個悲劇啊。
“這準嗎……”
我下意識問了句廢話。
張萬年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那怎麼辦……”
“沒辦法,這是命中注定的事。”
他解釋道:“命理和占卜都有一件事不能算,就是人的生死,因為人的生死是自然規律裡的一環,有著很大的因果,老天爺注定要這個人死的話,他以後的因果就沒了,所以占卜師即便算出來,也不能告訴這個人。”
“如果告訴這個人,就是改變因果,占卜師自己就得背這個因果。”
“可如果不告訴這個人,占卜師良心不安,就會憂慮,所以最好就是不算生死,即便是算重病的人,也是含蓄地提醒準備後事。”
我想了想,問道:“那要是我去通知村子裡的人,讓他們最近彆去河邊或者井邊呢?”
張萬年斷然搖頭:“我勸你最好彆這麼做,如果要出事的那個人最後沒出事的話,你就得背他的因果,後果很嚴重的。”
我愣了半天,還是搖頭:“我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張萬年歎道:“你要是不信那你就去吧,我反正是勸過你了,年輕人還是要聽勸,有些東西不信不行,禍到臨頭你後悔都沒用。”
我有些不解:“你說扯淡不扯淡,明明佛教和道教倡導的都是行善積德,道教思想的核心又是易經的思想,易經的思想闡述的就是天道,為什麼救人性命還要遭報應?”
“這些父老鄉親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順嘴一提的事,我看著有人去死嗎?”
張萬年笑了起來:“你既然知道道教思想,難道不知道什麼叫無為而治和順其自然嗎,我給你舉個簡單例子,就是生老病死,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要死,但是他的親朋好友都不希望他死,如果沒有人死,那生老病死的循環就被打破了,這個世界不就亂套了。”
“自然規律的本質就是大道無情,人類的樸素價值觀隻是人類社會需要的道德準則而已,施加不到其他生物的身上,更不可能跟自然規律沾邊。”
“自然界的準則,跟人類的道德準則,大多數時候是相悖的。”
我說道:“我不信這個邪。”
於是。
我在村子裡接連吆喝了兩天,逢人就勸告讓他們最近彆去河邊和井邊。
這跟樸素價值觀沒有關係,純粹就是因為這些人是我熟悉的人,如果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可能真的會因為張萬年的勸告,當作沒聽到過。
年輕人總是頭鐵不信邪,我就是這種頭鐵的人。
我認為我去勸告這些人,就是順其自然的自然規律,他們要是因為我的勸告沒出事,這也是自然規律,老天爺總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每一個人。
直到這天……
這原本是我們待在村子裡的最後一天,我和張萬年還有江雨欣在一個親戚家的池塘邊釣魚玩兒,正釣了一個多小時,池塘附近突然傳來很多人的喧嘩,說有人掉進河裡了,好像還不止一個。
“臥槽!”
我扔下魚竿,拔腿就往河那邊衝,張萬年和江雨欣也扔了魚竿。
等我快跑到河邊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有人說我爺爺下河去救人了,這話嚇得我兩腿一軟,跌倒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又衝向河邊。
據說出事的是兩個小孩,趁著大人午睡,偷偷跑到河邊去摸螃蟹,結果不小心掉進了河裡,然後其中一個小孩的母親跑來救人,也掉進了河裡。
一共三個人出事,等我跑到河邊的時候,正看到我爺爺救到了一個小孩,那小孩還是村長家的孩子,掉進河裡的大人是村長的兒媳。
但我爺爺和那小孩還在河裡,老頭兒今年年初的時候做過心臟手術,本來身體就不好,加上上了年紀,他根本沒力氣把那小孩拖回岸邊。
我看到他已經往下沉了,還在托舉著那小孩。
“臥槽!”
我脫了上衣,就準備往河裡跳,已經忘了我根本不會水。
正當我要跳的時候,兩隻手很快把我攥了回來,是張萬年和江雨欣。
“你根本不會水!跳下去找死!”
張萬年說完,直接跳了下去,以很快的速度遊到我爺爺跟那小孩身邊,一隻手抓著一個,把他們的頭露出了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