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意思是說,出身無法選擇,資源原本就傾斜,英雄可以不問出身‘低’,但也不應該問出身‘高’,‘出身’本來就不應該是評論一個人好壞的標準,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太武斷。”
她深深的看著他:“許問渠,恕我直言,你,及許多讀書人,為什麼無法容忍蔭監例監?歸根到底,你們覺得不公平,憑什麼你們寒窗苦讀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他們憑出身憑金錢就可以一蹴而就?”
“所以,你們不甘心,你們嫉妒!”
“但世家子弟,如果跟你們一樣科舉苦讀,他們的長輩也會覺得不公平,憑什麼我半生辛苦,位及人臣,卻不能蔭及子孫?”
“其實很簡單的道理,換位思考就懂了。那些讚同你的人,如果忽然成為世家,不用考就可以進國子監,那麼,一百個裡頭,隻怕挑不出一個人來,繼續反對蔭監例監了。”
唐時玥站直了,最後道:“所以,許先生,你狹隘了。”
許問渠臉色微微發白。
唐時玥這番話,不止是對於他,甚至對於以往曆朝曆代的觀念,都是一種徹底的顛覆。
就連寶座上的聖人,都默認蔭監、例監乃是不得已之下的權宜之計,可是她卻說,
“他們見過大世麵,反倒不容易受到誘惑。”
“出身無法選擇,資源原本傾斜。”
“英雄可以不問出身‘低’,但也不應該問出身‘高’。‘出身’本來就不應該是評論一個人好壞的標準。”
這一番話,真的振聾發聵,且驚世駭俗,若說出去,會叫天下貧寒的讀書人批駁至死!
可是,就因為批駁的人多,就是錯的麼?
有人說,如今寒門再難出貴子,難道不是類似的道理?
家族能給予的資源,本來就天差地彆,一個連書都買不起的窮人,要如何跟一個從小就坐擁書城的人去爭?去比?
同樣的,一個從小在王爺、大員府中行走的人,與一個見到縣太爺都腿軟的人……又如何去爭去比?
許問渠長吸了一口氣:“我要想想,”
他撐著額:“玥兒,玥兒,你莫說話了,叫我好好想想。”
唐時玥哦了一聲,就拿著盤子走了。
過了小門,就見祈旌和任東坐在石桌旁吃月餅,見到她來,祈旌就麵無表情的道:“你說給我送的。”
任東急起身,把位置讓給了她。
唐時玥擺了擺手,笑道:“不給你送,你不也吃上了。”
祈旌並不喜歡吃甜,但隻要是她做出來的東西,他都會嘗嘗。
他一樣吃了半隻,把盤子裡餘下的兩個半隻給了她,唐時玥就接過來慢慢的吃著。
任東坐在一旁,也小心吃著一隻月餅,唐時玥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識的就偏了偏臉。
任東來了不幾天,就完美的實現了祈小郎想要的那種“祈旌教他,他教孩子”的局麵,而且因為他本身功夫就很好,人也耐心,所以開蒙的事情,完全用不著祈小郎了。
就是一見人總是避著臉這一點改不掉。
但看他教孩子的時候,明明挺有範兒的啊!
唐時玥突發奇想,招招手:“任東,你過來。”
任東茫然,卻趕緊過來,她坐在台子上,小矮人一個,就壓壓手。
任東趕緊屈一膝跪下。
對古代這種動不動就跪的,她也漸漸習慣了,就湊過去仔細的看了看,任東就想避開,她說:“彆動!”
他僵著身體不動,兩人的臉離的很近。
祈旌不一會兒就皺眉問:“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