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之聲井噴式的灌入耳中,晏良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去的。
秦縣令一見他回來了,急迎上前:“晏郎君,這,現在怎麼辦啊!”
“趕緊放了她啊!”晏良籌的聲音都在發抖:“怎麼會鬨成這個樣子!你,你是瘋了麼!這樣的人你也敢抓!我們不知,你也不知麼!”
秦縣令真的想哭了:“到了這個地步,下官……下官也不能隨便放啊!沒個說法,那些人怎麼可能放過我!晏郎君,”他就往下跪:“你可不能不救我!下官可全是聽你們的命令行事的!”
晏良籌腦中一片空白:“先放了!總之……先放了!”
“不行!不許放!”晏亭月大喝一聲,一把揮下了桌上的杯盞:“你看看我的臉!她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你不替我殺了她,我跟你沒完!”
晏良籌重重喘氣。
他瞪著她,半晌,忽然突兀的笑了一聲:“已經這樣了……就算放人,也,也逃不過了。”
他萬萬沒想到,隻是一個普通的村姑,晏亭月既然不喜歡,殺了就殺了,最後,怎麼會鬨成這樣!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收到丁九急報的明延帝,氣的當場踢翻了桌案,驚的隨行官員跪了一地。
聖駕正在巡視西北,沿途官員哪個不是心提的高高的,謹言慎行?前路卻鬨出了這樣的事,這就是在往他心口上戳刀子!
彆說升平盛世的大晏了,就連前朝、前前朝,也從來沒有過這種事!
隨行官員齊齊跪地,請求聖駕立刻返回都城,並派兵鎮壓暴民,“聖主不乘危而徼幸”!
明延帝冷冷的道:“這是朕的子民!是我大晏的百姓!他們為恩人請願,數千人聚於縣衙之外,無一人傷人,他們不是暴民!倒是那些個食君俸祿的官員,阿諛奉承、胡作胡為,才引得民怨沸騰!還有那一乾狗仗人勢的東西,誤國誤民,其罪當誅!”
這狗仗人勢的東西,罵的可是自家人!
其罪當誅啊!群臣聽的汗都下來了……又有人暗暗稱快,覺得這一次,晏成淵是要栽個大跟鬥了。
明延帝連下三道聖旨。
第一道,擄了新上任秦縣令的官,當眾仗責一百,押解回都城受審。
第二道,下旨給晏成淵,責他“養女不教,誤國誤民!”
第三道,口諭晏良籌、晏亭月當眾向唐時玥致歉,並令羽林軍帶回都城,交由晏成淵嚴加管教。
聖旨從明處走,再怎麼也不如傳訊的鷹快,所以,此時,唐時玥跟孟以求,還蹲在大牢裡。
兩人倒真沒受什麼罪。
這些衙役都認識她,一進來就跟回家了一樣,這個說,這是我的鋪蓋,福娘娘彆嫌棄,先這麼坐坐……那個說,這杯子是乾淨的,福娘娘喝點水。
唐時玥含笑謝了,與孟以求一人捧著一杯茶,兩人就坐在一間牢房裡對著喝。
孟以求歎道:“也不知會怎麼樣!她畢竟姓晏啊!”
唐時玥道:“你是傻還是蠢?”
她冷笑一聲,“踏犁、種痘、水泥……這許多事情無不利國利民,如今聖駕北巡,你以為他沒事兒逛著玩兒的?他是為了這個天下!察吏安民、安邦維穩,諸如邊關軍事、民生經濟種種……這些才是頭等大事!我這會兒正站在風頭浪尖兒上,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與我對上,聖上都會護著我!”
孟以求一怔,唐時玥續道:“當然了,我說的是明麵兒上,但畢竟‘孩子看著自家的好’。所以如果聖上真的眼瞎,心疼這兩頭毫無大局觀的蠢驢,那麼,他以後自然會暗地裡收拾我。但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我先出了這口氣再說!”
頭頂的甲十一微微斂睫。
這個草頭縣君,吃了虧也沒學乖,這幾句話對聖上大不敬,且明晃晃揣測聖意,他當然得記得清清楚楚的報上去,送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