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起,我並無指責之意,”晏時玥道:“我隻是想說,劉大人的觀念該改一改了,和親從來不是萬用萬靈的。首先,漠北曆來有‘妻後母、報寡嫂’的風俗,劉大人可知?
劉仲卿隻能道:“臣知曉。”
“既然如此,你說什麼和親?千裡迢迢把咱們的宗室之女,金尊玉貴的姑娘,禮儀之邦養出來的知廉恥的千金大小姐,送去給漠北王當妾,敢問君腦子……是不是有點不大清醒??”
她好不容易才把腦子有病給咽了回去。
劉仲卿爭辯道:“殿下,和親之舉,是為兩國交好,個人寵辱,倒在其次。”
“這是自然。”
晏時玥肅容道。
她心說這是放屁,你特麼純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麼偉大你咋不叫你家閨女去?
她續道:“但劉大人要明白,在我們,通常結為兒女親家之後,就是一家人了,自然不會再妄動刀兵。可是一來,就算按我們的風俗,妾之母族,也非親家,二來,就算是正妻,漠北人也根本不在乎這個,他們不會因為兒女親家而手下留情,哪一任漠北王不是認一堆女兒再嫁給一堆部落?這些部落衝上王廷的時候,也從來沒因為親家二字遲疑過,你以咱們漢人之心去度他們,本來就不妥。”
劉仲卿憋的臉都泛紅了,他也是堂堂的中書令,位高權重,這要是旁人,早擼袖子開噴了,可是這位,他不敢。
晏時玥續道:“話再說回來,就算漠北風俗是重視妻族的,我也不認為和親是個好主意。”
劉仲卿道:“殿下如今身在朝堂,且莫做此婦人之仁!”
“我並非婦人之仁,我所惜的也並非一個女子。諸位,漠北有十數個部落,勢力最強的也有三四個,所謂的漠北王,據說如今也隻坐了十來年的朝廷。所以說,漠北基本上保持著十年換一個漠北王的頻率,也所以……說句不中聽的,假如說我們這邊兒和了親,那邊漠北王被人殺了呢?那我們想要的‘睦鄰友好’又如何?”
這話大家就不敢接了。畢竟容易犯忌諱。
晏時玥續道:“我覺得大家最大的錯誤就在於,你們根本就沒有充分認識到,我們在漠北所做‘生意’的意義!即便漠北人已經認清了現實,甘願俯首稱臣了,我們的觀念,卻還停留在‘這是一個可與我們抗衡的大國’上,所以相處時小心翼翼,唯恐打破了如今的局麵,這說好聽了叫謹慎,說不好聽就是奴性未除!”
這話說的有些難聽了,諸人紛紛抗辯,簡直義憤填膺,表示:我們是為國為民,你怎可如此出言不遜!?
晏時玥利索的道歉:“原來諸位並無此心,是我說錯了。”她團團拱手:“還請諸位不要見怪。”
眾人:“……???”
他們才剛噴了個頭,你認錯認的也太容易了些??讓我們噴的非常不痛快??
徐明修出言解圍:“不知殿下有何高見?”
“很簡單。”晏時玥道:“現在我們不是在打仗,並不是打贏了他們,他們被迫俯首稱臣,而是他們對我們有所求,是要捧著我們,求著我們的,這是一個長期的事情,我們大可以把架子端的足足的,沒必要搞什麼和不和親,起碼現在不需要。我們應該做的,”
“第一,等他們來了,給他們來一場軍事演習,叫他們明白,他們不打,才是最明智的,打了,會輸的很慘。”
“第二,給他們他們想要的,改善他們的生活,例如糧種、絲綢、美酒、辣椒……還要給他們先生、給他們工匠,給他們勇士,扶植這一任的漠北王,讓他的朝廷成為最強大的,一步一步吞並其它部落,讓漠北從一盤散沙,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家。”
一聽這話,不止一個人想說話,然後明延帝擺手製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