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芊一大早就起來了,今天是初一,她穿了一件海棠紅蝶紋緙絲小襖,下麵是水紅的裙子,還披著昨天的鵝黃繡梅花的披風,興衝衝地去了思遠堂。
“娘!”桂香沒來得及攔她,她就進了內室,卻驚訝地發現母親剛剛起身,還坐在梳妝台前讓蓮香梳頭發呢,“娘,你怎麼了,有沒有不舒服?”葉芊小心地問道,母親上午都很忙,一向起得很早的,今天是怎麼了,看起來精神也不太好的樣子,她看了看一旁悠閒的葉承源,“爹爹?”
葉承源笑道:“無妨的,你娘她……昨晚守夜太辛苦了。”
葉芊同情地看了一眼母親,據說守夜講究的要一直守到天亮呢,她從來連子時都守不到就睡著了,每次都是哥哥把她抱回去的,“娘是不是一直等到天亮才睡的?”
“是啊,是到天亮才睡了一會兒。”葉承源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梳頭的蓮香忍著笑,孟氏的臉卻紅了,悄悄轉頭瞪了葉承源一眼,都怪他,說什麼要一償七年相思之苦,鬨了一晚上,害得自己起晚了。
忙碌都是年前,到了正月就清閒了,隻剩下走親訪友。
死了七年的濟平候平安歸來,成了京都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侯府乾脆辦了一場宴會,請了親朋好友,算是慶祝侯爺歸來,順便也跟大家解釋一下,免得人們越傳越邪乎。
以前侯府辦宴會,外院是二老爺葉承浤招待男客,內院是二太太齊氏接待女眷,葉芙葉蓉跟在她身邊。現在親朋們再來就不一樣了,外院是濟平候主持,世子葉礪幫忙招呼年少的男客,內院是候夫人孟氏招呼女眷,她身邊跟著的是去年剛剛和豫王定親的小女兒。來宴會的客人們都感歎,原本侯府大房是凋零之態,侯爺一回來,立刻就不一樣了,一下子就立起來了,更彆說還有豫王殿下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豫王沒來赴宴,父皇對他的“寵愛”是怎麼回事,他心知肚明,之所以能和芊芊順利定親,也是因為她身家背景十分單薄,沒有父親護著,兄長也還年幼。現在才華橫溢的濟平候又回來了,他要是也來參加宴會,同濟平候的親朋們一起飲酒,肯定會引起父皇的猜忌的。再說,相比這種宴會,他更喜歡一家人小聚。
所以,過了沒幾天,豫王就邀請了嶽父一家到王府。一家四口都受過豫王大恩,濟平候自然不會推脫,正好,他也有疑問要問豫王。
孟氏、葉礪、葉芊都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葉承源還是第一次來,豫王府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亭台樓閣、假山水榭,處處都顯示著豫王的受寵。
“言哥哥!”葉芊一見豫王,就跑過去拉住他的手,大大的杏眼笑得彎了起來,“謝謝你幫我找回了爹爹。”
葉承源、孟氏、葉礪齊齊施了一禮,“多謝王爺。”他們是鄭重地要感謝豫王,侯爺遠在女邏國,被女皇軟禁,要不是豫王找到他,又派人營救他,真不知道侯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豫王忙閃身避開,“嶽父有難,小婿本當儘力,咱們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寒暄過,豫王親自帶著大家在王府轉了轉,同接待孟氏那次一樣,王府太大,隻在中軸線上走了走。葉芊拉著父親的手,“爹爹,去我的院子看阿黃吧。爹爹看了就知道,阿黃是多麼好看了,再也不會把阿黃當成狗了。”
葉承源的嘴角一抽,不過小女兒的要求他可舍不得拒絕,再說,什麼叫“我的院子”,難道女兒在這小住不是住客房,而是有專門的院子?
葉承源被女兒牽著進了一個大院子,正房是五間帶耳房的,還帶倒座、東西廂房、後罩房,抄手遊廊也很寬,院子裡種了很多花草,一株梅花正在盛開,一進來就是一陣清香。進了堂屋,原本掛在廊下的鳥籠子被挪了進來,一隻通體翠綠的鳥,頭頂一撮鮮豔嬌嫩的鵝黃,撲棱著翅膀叫到:“小王妃!小王妃!葡萄!葡萄!”
自從葉芊出痘的時候天天喂它葡萄,阿黃就學會了這個新詞。葉芊白白的手指勾住鳥籠子,“阿黃,現在沒有葡萄啦,你吃個石榴吧。”桌上擺著剝好的石榴,是康公公知道自家小王妃要來,提前預備好的,葡萄沒辦法儲存到冬天,石榴還是有的。
葉芊手心裡放了幾顆晶瑩剔透的葡萄,遞到阿黃跟前。
阿黃神氣地抬著頭,鄙夷地瞅了瞅那幾顆石榴,比起葡萄來說,這也太小了!突然,它頭上的黃毛豎起來幾根,敏感地察覺到一陣殺氣,黑豆似的小眼睛看過去,正對上豫王淩厲的眼神。阿黃頓時蔫了,乖乖地低頭,從小王妃白嫩的手心裡把那幾顆石榴吃了,還不敢用力,隻能輕輕地啄。
“阿黃乖啦。”葉芊扭頭去看葉承源,“爹爹,你看阿黃是不是又好看又聰明?”
“是很好看。”葉承源笑著看了看豫王,不愧是大齊第一美人生的,身如青竹,麵如冠玉,一雙狹長的鳳眸流光溢彩,黑漆漆的眸子似笑非笑,端的是芝蘭玉樹、郎絕無二,說是大齊第一美男子也不為過,“也很聰明。”不聰明怎麼可能找到他,要知道光是大齊就夠遼闊的了,更何況他還遠在女邏國,在這茫茫世界中把他找出來,肯定不能隻靠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