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芊眉心一跳,厭惡地看著她那雙細如凝脂的手。
濟平候退了兩步,阿苑卻拉著他的袍角不鬆,“請侯爺為我們做主,小女子本是三爺的人,這兩個孩子也是三爺的孩子,三爺本已經答應了今日就抬我做平妻,沒想到他……”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煞是動人。
葉芊警覺地看了看父親的臉色,見他眉頭緊皺,顯然也是在隱忍,這才放了心,冷笑一聲,“這可真是好笑,三叔一過世,就有人上門來說是他的女人,是不是等會兒什麼張家大嫂、王家大嬸都來了,每個人都帶個孩子,說是我三叔的兒子,要來分三房的家產?”
阿苑哭聲一頓,忍不住就想頂回去,可她知道濟平候有個女兒,是和豫王定了親的,她見葉芊十二三歲,一時不敢肯定她是大房還是二房的女兒,也不敢貿然頂撞,隻悲切地說道:“妾身跟了三爺十幾年了,怎麼可能是假冒的?”
葉芊一眼看見她身邊的小姑娘頭上插著枚發簪,那發簪她認得,乃是三嬸的嫁妝。那是一隻白玉發簪,玉質溫潤通透,卻沒有雕成什麼花草,反而雕了一隻極可愛的玉兔。那發簪本是一對,她小時候在三嬸那裡玩耍時偶然見過,拿在手裡把玩,卻不小心給掉了,摔斷了一個。她從沒弄壞過彆人的東西,當時極為內疚,三嬸卻說沒關係,非但沒責怪她,還送了她另外一對完好的玉簪,和這對很像,不過是雕成了小羊的形狀,那羊角就像卷起來的雲朵一樣。
三叔哄騙了三嬸的嫁妝,不會是全放到這女子身邊去了吧?葉芊心頭的怒火燒了起來,“你竟然哄騙了我三叔十幾年,現在我三叔過世了,你又想讓這不明來曆的兩個孩子冒充我三叔的子女,來人,把這坑蒙拐騙的三個人都關起來,我要親自審問!”三嬸的嫁妝,她要讓他們一件不落的全吐出來。
人人都知道她是濟平候最寵愛的小女兒,又見濟平候就站在一邊,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一副完全聽憑女兒處理此事的樣子,立刻就有幾個婆子擁上來,抓住了這母子三人。
“你算什麼——你、你沒有權利這麼做!”阿苑用力掙紮,兩個孩子也是大聲哭喊。
“誰說她沒有權利?!”葉礪風塵仆仆地進來,大步走到葉芊身邊,“她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她說什麼就是濟平候世子說什麼。”
葉承源微微一笑,“她是我的女兒,她說的話自然也是我的意思,她說什麼就是濟平候說什麼。”
葉碩走到她身邊,挺著小胸脯大聲道:“姐姐的話就是我的意思,她說什麼就是我葉碩說什麼。”
阿苑傻眼了,她沒想到葉芊對自己會有敵意,更沒想到這葉家的人會如此寵她,濟平候父子都由著她胡鬨,按理說,葉承淐沒有子女,這葬禮都不好辦,現在正好有兒子送上門來,他們不該歡天喜地地接納自己和這兩個孩子嗎?
濟平候和世子都發了話,還有什麼好說的,幾個粗壯的婆子一擁而上,把三個人帶下去了。
老族長已經看明白了,這女子恐怕還真是三老爺養的,這兩個孩子恐怕也真是三老爺的子女,隻是既然有侯爺在,就算他是族長,也還是要看侯爺的臉色的。
葉承源早在幾年前就知道這女子的存在,他本來是打算讓葉礎認祖歸宗的,畢竟是葉承淐的骨肉,可沒想到小女兒不願意,罷了,還是自家女兒重要,沒看芊芊的小臉都漲紅了嘛,顯然是氣得不輕。
二太太齊氏也過來了,低聲囁嚅道:“要是那孩子真是三弟的兒子,那不正好讓他給三弟——”
“二嬸。”葉芊阻止了她,“就算三叔沒有孩子,也不能讓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給他當兒子,咱們族中那麼多孩子,就挑一個過繼到三房,至少也是清清白白的葉家人。”
齊氏沒敢再說什麼,自從葉承浤被處斬,她從小院子裡放了出來,就再也沒打算和大房對著乾,分家以後也是安分守己,此時見葉芊態度強硬,立刻就閉了嘴。
葉芙神色複雜地看著葉芊,這個四妹妹是家中最小的妹妹,此時卻一副精明強乾的樣子,說出話來誰也不敢駁,濟平候和世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側,一看就是給她撐腰的樣子,更何況還有個豫王沒有露麵呢。
葉芝半低著頭,偷眼看著葉芊,心中充滿了羨慕,而一向驕傲的葉蓉則低著頭,沉默著一聲沒吭。
葉礎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三房的事和他無關。
這時沒了熱鬨可看,眾人都該乾嘛乾嘛去了,孟氏在內院主事,濟平候在外院,這就把喪事辦了起來。
葉芊讓族長把族裡合適過繼的人都挑選出來,她親自去了梅氏的庫房查看,才發現她的嫁妝都被搬空了,值錢的東西都沒了,隻剩下大件的家具。不用說,肯定是都跑到那個外室那裡去了。她皺著眉頭在空蕩蕩的庫房裡轉了兩圈,直接去外室那裡搶,她自然也是敢的,就是不夠名正言順,再說,她也說不清哪些是三嬸的,哪些是三叔自己給那女子的,她隻想把三嬸的嫁妝要回來,用來辦喪事和安葬梅大人,以及留給那個過繼來的孩子,至於三叔自己的,就留給那女子好了。
葉芊暗暗歎了口氣,這庫房都空了幾個月了,閣子架子上都落滿了灰塵,突然,她在架子側麵的縫隙了看到了什麼,葉芊心頭一動,顧不上灰塵,伸手把那東西拿了出來,是一本厚厚的冊子,打開一看,正是梅氏的嫁妝清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