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芊即便在豫王府, 也知道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因為豫王並不在家, 但是他的外書房裡卻坐著他最親信的屬下和謀士, 甚至她的父親濟平侯也在。
聽說父親來了王府,葉芊還以為他是來看自己的, 結果去了外書房一看, 她就又縮回來了, 一路上, 她感覺外院的守衛更加森嚴,尤其是外書房一圈,顯然書房裡是在商議什麼要緊的事。
葉芊回了主院,她有些不安,豫王隻隱約提到太子, 卻沒說具體會是什麼事,豫王現在還在皇宮, 不知道會不會被牽連進去?
蕭言風對於要發生的事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的王府裡也早就做好了準備,能應對各種突發的情況,所以,眼看著守在殿外的大太監麵無人色、連滾帶爬地進來稟報, 他就知道事發了。
看見自己的大太監如此失色, 文帝又驚又怒, “什麼事?!”他近年來脾氣暴躁, 加上北方發生了罕見的雪災, 很多百姓的房屋都塌了,偏偏派去賑災的官員處置不當,竟然引起了民變,文帝更是火冒三丈,召集了兵部、戶部、工部、吏部的官員正在商議此事,要讓吏部重新挑選能乾的官員前去賑災、調停,又要派工部的人幫著百姓修整房屋,還要讓兵部調遣軍隊鎮壓威懾,當然,最重要的是戶部能拿出足夠的銀子來。
“太、太、太子——”大太監的舌頭都打結了,好容易才順過來,“太子殿下被、被殺了!”
十幾個官員齊齊地抽了口涼氣,有那沉不住氣地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站在最前麵的豫王,現在,這位可是唯一的皇子了。
文帝的眼神有些迷茫,盯著大太監好似不認識他了一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說誰——”一句話沒說完,一大口鮮血“噗”地噴到了龍案上。
“陛下!”大太監手忙腳亂地過來扶著他,“陛下您可保重龍體啊!”
“滾!”文帝一把推開他,踉踉蹌蹌地走到豫王麵前,雙目死死地盯著他,“是不是你?老四,是不是你乾的?!”他的三個兒子全死了,都死光了,隻剩下這個說不清楚的,難道這大齊的江山要交給一個血統不明的人?不,要真是老四乾的,他寧可過繼一個,也不能把皇位傳給他!
“父皇!兒臣一早就來了皇宮,一直在父皇眼皮底下待著的,從未離開過半步。”豫王目光悲切,“父皇痛失愛子,兒臣失去兄長,心裡也十分難過,恨不得以身代之,父皇要是心中憤懣,就打兒臣出出氣吧,彆把自己憋壞了。”
文帝遲疑了,豫王確實從卯時就入宮了,先是早朝,然後又在這乾清宮幫他批了奏折,因為雪災,折子特彆多,一直批到午膳時間,兩人一起用的午膳,之後就召集了四部的十幾個官員商議賑災之事,他還真是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來著。
“陛下!”皇後一路哭號著衝進大殿,她涕淚橫流、鬢發散亂,完全沒有了平時端莊高貴的樣子,看起來悲痛又倉皇,“陛下,太子、太子他、嗚嗚,我可憐的孩子啊——”完了,一切都完了,沒了太子,她還有什麼指望,當初瑞王死了,淑妃就像瘋了一樣,她還暗中鄙夷來著,沒想到現在輪到了自己,眼看著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太子已經給她透過話了,最多再等兩三年,他就能登上大位,沒想到,一朝之間,變故突生,太子竟然被殺了!
麵對著陪了自己這麼多年的皇後,文帝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的心跳得亂七八糟,眼前一陣陣發黑,急需坐下來緩一緩。
皇後卻一把拉住了他的龍袍,“陛下,太子一定是老四害死的,不能把皇位傳給他!”皇後雙目通紅,仇恨地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豫王,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樣子,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除了老四,還有誰會對太子下手?
“你讓太——”文帝眼前一陣眩暈,他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得趕緊傳太醫過來。
“立太孫吧!”絕望之際,皇後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兒子雖然沒了,但她還有一個孫兒啊,隻要立了皇太孫,就沒有豫王什麼事了,到時候皇上駕崩之後,就是皇太孫即位。孫兒雖然還小,但是有她照看著,一樣能把皇位坐得穩穩當當的。
“我這就去把他帶過來!”巨大的悲痛之後,皇後精神變得亢奮又緊張,她轉身就走,得趕緊把這事定下來,不能讓豫王占了先機。至於豫王,等孫兒登上皇位,再找他報仇不遲,“陛下先寫立皇太孫的詔書吧。”
“等等——”文帝眼前一黑,站立不穩,拉住了皇後的大袖。他想扶著皇後穩住身體,再讓人傳太醫過來,不成想皇後此時幾欲瘋癲,滿腦子都是“太子死了還有太孫,要趕緊立太孫”,文帝一扯住她的衣袖,她就用力一掙,“不,休想攔住本宮,誰也彆想攔著本宮!”
文帝本就搖搖欲墜快要昏厥,被她一甩,失去平衡,身體向後栽倒。
“陛下!”十幾個官員齊聲驚呼,大太監嚇得腿都軟了。
“父皇!”豫王黑漆漆的鳳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銳光,他看好時機,作勢猛地撲了過去,卻還是“遺憾地”晚了一步,“哐”的一聲,文帝的後腦重重地撞在了龍案一角,而後又倒在地上,那龍案的角上卻留下了一片醒目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