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耀眼而奪目,而比日出更亮的,是陸遇安的眼睛。
他看向自己時,眼底好像蘊藏著將自己包裹的浪潮,讓她不自覺沉溺其中。
阮螢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她隻知道在當下,她想起自己曾看過的一句話。
——陪你看日出的人比看日出本身更浪漫。
其實在收到陸遇安消息之前,阮螢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早上四點,和他相約出門。
且隻有他們倆。
她很少在深夜約人,也沒想過,陸遇安會約自己。
更沒想過,自己會毫不猶豫的,甚至不問目地就上了他的車。這件事本身,其實有點超出他們目前所處的,朋友界限。
而為什麼會這樣,有很多原因。
無論哪種,好像都是他們可以,且願意去接受的。
阮螢胡思亂想著,直至旁邊人聲音拉回她思緒,“阮螢。”
她抬眼。
陸遇安低眸望著她,眉目俊朗,眼瞳漆黑深邃。即便是熬了一整夜,他身上也看不出半分頹放,一如既往的精神驕矜。
山頂的風很大,呼啦啦地從耳畔刮過。
阮螢被凍得一下反應都遲鈍了許多,她愣了好一會,才應:“什麼?”
陸遇安不動聲色側了側身,儘可能擋住更多朝阮螢襲來的風,“要不要回車裡?”
外麵太冷。
阮螢抿了下唇,看向遠處。
日出已經完完整整冒出,懸於高山儘頭,落於他們眼中。
這個時候回車裡,也挺好的。
“好。”她吸了吸鼻子,“是有點兒冷了。”
陸遇安嗯聲,跟在她後麵折返上車。
到車裡緩了緩,阮螢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她後知後覺,降下車窗拍了兩張日出照片留檔。
等她拍好,陸遇安才出聲,“還有想去的地方嗎?”
阮螢偏過頭看他,沒忍住笑,“陸遇安。”
陸遇安:“嗯?”
阮螢唇角彎彎,大而圓的眼睛線條變得柔和,輕聲道:“你不累嗎?”
陸遇安瞥她一眼,“大概還能撐幾個小時。”
阮螢撲哧樂了會,看了看時間,“去吃個早餐,然後回去休息吧。”
她也有點困了。
下山的車程,比上山的車程更慢一些。
車廂內暖氣開得很足,身體熱起來後,阮螢才想起來問,“你以前常來這邊看日出?”
按照陸遇安對這條路的熟練程度,阮螢估摸著他不是第一次來。
聽到這話,陸遇安唇角輕挑,聲調悠然,“第一次。”
阮螢一頓,微微揚了揚眉。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陸遇安說,“朋友喜歡,提過幾次。”
這個解釋,倒是合情合理。
阮螢點點頭,“我前幾年看過一部電影,好像就是在這兒拍的。”
那是大學時候,電影上映票房大爆,雖不到萬人空巷地步,但喜歡的人,特彆是年輕人很多。
電影上映不久,取景地被挖出,很多人,特彆是小情侶都去拍攝地打過卡。
阮螢那會忙著學業,隻抽空看了電影,拍攝地一個沒去過。
後來有一點時間了,阮螢又覺得一個人去沒意思。
這會想著,阮螢還產生了去重溫那部愛情電影的衝動。
陸遇安大概知道她說的是哪一部電影。他本想確認,話到嘴邊滾了滾,又壓了回去。
那部電影的名字過於直白曖昧,他此刻說有點不合適。
阮螢也一樣。
若非如此,她還挺想問問陸遇安看過那部電影沒有。
-
沒多久,車已經開下山。
將醒未醒的清晨,路上車輛行人都不算多。
阮螢住的地方附近生活氣息很濃,很多吃食小店。
兩人都有些餓了,問過阮螢後,陸遇安將車停在一家早餐店門口。
星期天,早餐店人少。
阮螢和陸遇安進店,將冷氣隔絕在外。店內暖和,爐灶有明火在燃燒,熱氣騰騰的。
“想吃什麼?”阮螢看了眼牆上菜單,問陸遇安。
店是阮螢家附近的,她很熟。
陸遇安抬了下眼,“你點就好。”
阮螢點點頭,“我有點兒好奇——”對著陸遇安看過來的眼神,她直言,“你們醫生是不是都不挑食?”
“……”
陸遇安倒了兩杯熱水,一杯推至阮螢麵前,給她暖手。
他慢條斯理做完這些,才說:“也挑。”
阮螢好奇,“那你挑什麼?”
陸遇安:“想知道?”
阮螢遞給他一個明顯的眼神,她不想知道就不會追問。
陸遇安呷了口熱茶潤嗓,眉眼間露出少許倦意,“以後告訴你。”
阮螢:“……”
說了等於沒說。
她沒再問,跟走來的老板要了兩份青菜瘦肉粥,又問陸遇安,“小籠包和肉餅,你選哪個?”
這兩都是這家店招牌。
陸遇安看她亮閃閃的眼睛,低低一笑,“我能兩個都嘗嘗嗎?”
阮螢眼眸一亮,“當然。”
她也想兩個都嘗。
跟老板下完單,阮螢起身去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時,她站在斜對角看到撐著腦袋闔著眼休憩的人。早餐店光很充足,白熾燈明晃晃的落在他們那一桌,陸遇安閉著眼,卷翹的眼睫毛在眼瞼下覆下陰影。
正看著,老板把兩人點的粥送上。
這家早餐店的粥,香蔥,香菜等配料會另外用小碟子送上,方便客人取用。
輕微的動靜吵醒了陸遇安。
他睜開眼緩了緩,在老板準備起身離開時,聲線沙啞地說了一句,“香菜不用。”
阮螢不吃香菜,甚至不喜歡聞到香菜味。
抬腳回那張小桌路上,阮螢在想,她好像沒有和陸遇安提過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偏食。
吃過早餐,兩人回到車旁。
阮螢正想問陸遇安要車鑰匙,話還沒說出口,陸遇安先出了聲,“有困意了嗎?”
阮螢抬頭看他,“我要是說沒有是不是有點兒誇張。”
“不會。”陸遇安聲線較之往常低沉了些,“還有想去的地方?”
阮螢輕輕搖了搖頭,“困了,你呢?”
陸遇安:“還好。”
阮螢點點頭,及時把到嘴邊的那句,換我開一會的話給收了回去。
阮螢到家時,司念還在睡。
她輕手輕腳回浴室洗漱一番,才爬上床。
閉眼前,她拿過一側電量隻剩百分之二十的手機。
阮螢估算著時間,正想給陸遇安發消息問他到家沒,他消息先來了。
陸遇安:「到了。」
阮螢盯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安心睡了過去。
-
阮螢這一覺,睡到下午兩點。
她醒來時,司念已經去咖啡館了。
房間裡窗簾緊閉,漆黑一片。
有那麼片刻,阮螢有種自己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屋子裡靜悄悄的,一丁點兒動靜都沒有。
在床上緩了緩,阮螢催眠自己,再睡晚上又要睡不著。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強撐著起床。
客廳有司念給她留的午餐,微信裡也有她給她留的消息,除了叮囑她起來後記得吃點東西外,還有很重要的兩條消息。
問她昨晚偷偷摸摸去哪了,讓她坦白從寬。
阮螢並不意外她中途醒來發現自己不在家這事,她捧著手機笑了會,回她:「剛醒,我晚點去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