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方才特意叮囑一句,不能把他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為的就是能夠悶聲發大財,現在可好,話才說完,塢堡之內竟然有人摸進來了。
這一刻的呂雉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塢堡的守衛太差了,長此以往絕對不行。
有這個念頭的不僅僅是她,劉季再不講究,這會兒也覺得不成,自家手裡的人太差了,隨便個人都能進來,將來怎麼辦事?
“咦!”劉季心裡急,可他又不會武功,想訓練出高手,高手是能隨便練出來的?
那就滿大街都是高手了。待看清來人時,劉季內心不斷的喊著臥槽,趙旦,竟然又是趙旦,蕭何到底給他弄來一個何等的大神啊?
“劉兄弟,嫂夫人,墨家巨子。”劉季心中不斷的腹誹趙旦的身份,偏偏趙旦進來了,落落大方的跟人打招呼,就好像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劉季他們商量事情,四周守衛森嚴,明擺著並不希望任何人出現打擾他們談事,趙旦不請自來,著實讓人不喜。
“趙兄弟這是為何而來?”劉季雖脾氣不錯,不代表他沒有脾氣,趙旦是第二次這樣突然的出現,不得不說,確實讓劉季不高興,他自問待趙旦一直都是客氣的,趙旦不願意說明他的來曆,劉季亦不追問。
對,上回劉季希望雷霆幫忙練幾個能盯人的好手時,趙旦不請自來,最後代替雷霆幫劉季訓練出人,這些人的確幫了劉季大忙,至少縣令派來打探消息的人全都被找出來,才不至於讓他們所有的人都暴露在縣令的麵前。
但是這並不代表趙旦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請自來,甚至極有可能將劉季派來守衛在外的人全都打暈。
人都有脾氣,再好說話的人,一旦觸及了底線,也必須讓對方明白有些事情若是過了界會有何下場。
“劉兄知道我並無惡意。”趙旦麵帶笑容,好像根本沒把劉季的動怒放在心上。
“無論如何,不請自來的人都讓人不喜。”劉季直言不諱,倘若趙旦是一個一直不懂規矩的人,那麼劉季就隻好同他好好的理論理論。
趙旦聽到劉季的話,微微一征,隨後朝劉季做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請自來,的確是旦失禮了。不過墨家的人不擅長經商,我倒是可以幫劉兄一把。”
隨著趙旦的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的臉色皆是一變。趙旦既然說出了劉季和墨家巨子之間的交談內容,也就是說從一開始趙旦就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你究竟有何意圖?”劉季不喜歡趙旦用這樣的方式表現出他的本事,不受控製的人更讓人心生不安,至少劉季是這樣認為的。
不清楚趙旦的來曆,也不清楚趙旦究竟有何意圖。之前劉季不動的時候,趙旦一直都安分守己,一度讓劉季以為這就是一個暫時在他們家避一避的人,等時間差不多了,人就會離開,到時候再不相見。
結果現在趙旦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頭,用的還是這樣打得人措手不及的方式。
看似好像趙旦總是在劉季需要的時候出現,可如果趙旦真心想幫助劉季,為何卻不在劉季沒有請人之前,先一步和劉季明說。
難道劉季就不能接受趙旦的毛遂自薦?而隻能在他同人相請的情況下,趙旦所謂的及時出現劉季才會接受?
“劉兄可以和墨家雙贏,為何就不能考慮和我也能達到雙贏的目的?”趙旦感受到劉季的怒意,雖然明白卻不以為意,反而希望能和劉季達成合作的目的,沒想到劉季聽完卻搖搖頭,“我不想。”
就這三個字讓趙旦平靜的麵容上露出了龜裂,“我能代墨家做到更多,也能做得更好。”
著急之後,趙旦連忙同劉季表明,他的價值遠遠會比墨家更高。
“趙兄弟在這裡住了不少日子了,我們對趙兄弟如何,想必趙兄弟心知肚明。可在趙兄弟眼裡,我們夫妻算什麼?我們待趙兄弟客客氣氣,在趙兄弟看來,我們夫妻是你可以肆意擺弄的。在我請墨家的諸位來此前,難道趙兄弟就不知道我們究竟想要做甚?可是趙兄弟為何從來不願意告訴我們夫妻你能夠幫我們,卻偏偏選擇在我們請墨家的人相助之時,出現在此處?”
“不請自來者實為惡客,我雖然隻是一件平民,卻也懂得這個道理。趙兄弟難道就喜歡旁人,不請自來?”
“趙兄弟也不喜歡。可是在趙兄弟看來,我們夫妻兩個不值得你平等對待。你有本事也有能力,這一點在之前趙兄弟幫我訓練探子的時候,我就明白,可再有本事的人卻不懂得所謂的尊重,而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施舍一般的幫我們,我不願意。”
“或許趙兄弟的確比墨家能做得更多,做得更好,那又怎樣,我和墨家之間是坦誠合作的關係,相互都對彼此很尊重,卻不像趙兄弟一般用著施舍的姿態麵對彼此。我們在一起無論將來能做到多少事,至少我們是輕鬆自在的。也不會讓彼此不高興。所以不管趙兄弟究竟能幫到我多少,我都拒絕。”
劉季是第一次表現得如此強勢,不容任何人拒絕。
趙旦震驚地看向劉季,絕對想不到劉季會如此反感他的作為。
“還有,這是最後一次我允許趙兄弟不請自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會讓人對趙兄弟動手。”劉季目光堅定地看向趙旦,人的容忍都是有限的,現在劉季依然稱呼趙旦是趙兄弟,卻不代表他不曾因為趙旦的所作所為而動怒。
可一可二,卻不可再三,趙旦如果記不住他作為客人的本份,想要翻身把歌唱,以為他成了主人,便怪不得劉季將人掃地出門。
趙旦是想來露臉的,卻叫劉季當眾狠狠抽了一臉,要說此刻的心情,自然是不好的。
可惜了,劉季卻不在乎他好不好。
“趙兄弟,請。”劉季下了逐客令,希望趙旦能給自個兒留點臉,凡事適可而止。
“所以劉兄要為了臉麵寧可不要在下相助?”趙旦或許從未被人如此落過臉,也正是因為如此,並不願意就這樣灰溜溜地離開,他以為劉季到現在都不能明白他的價值何在,所以,趙旦要告訴劉季。
劉季的視線落在趙旦的身上,“臉麵?在你看來,這是臉麵的問題?”
趙旦擰緊眉頭,不是臉麵的問題,那是什麼問題?
“我方才說得很明白,可是你一句都聽不進去,你隻以為這是臉麵的問題。”劉季是不得不反思,難道他說的話就那麼難讓人懂嗎?亦或者是趙旦根本不願意聽劉季的話,僅僅是以他的想法強加在劉季的身上?
但是無論如何,劉季都要告訴在場的人,他為的不僅僅是臉麵。
“高高在上的人看不起我們出生卑賤的人,認為像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就應該居於他們之下,甚至一輩子都該俯首稱奴。知道你剛剛的姿態,給我一種何等的感覺?”
“我們不過都是螻蟻罷了,你願意給我們一個好臉色都是我們的榮幸。你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沒有兩樣。”既然趙旦聽不明白所謂施舍的姿態是何道理,劉季就拿這天下間的貴族來告訴趙旦。
“你口口聲聲喚我一聲劉兄,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根本看不起我,認定我該居於你之下,不如你。你說想幫我,可是卻用命令我的姿態。你要幫的不是我,你是要達到你的目的。雖然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可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你有何資格高高在上?又有何資格看不起我?既然你看不起我又為何要出現在此?”劉季一句又一句的質問,都是在等著趙旦的回答。
趙旦以為他隱藏的很好,卻沒想到他的言行舉止早就已經暴露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看看你對我的姿態,再看看我對墨家,墨家對我的態度。這是臉麵的問題?相互合作本是平等的。要達到雙贏的目的,就該是你幫我,我幫你,相互得利,自然我們之間的身份也沒有誰高誰低的差彆。你既然看不上我,往後也不必再喚我一聲劉兄。”劉季也是有骨氣的人,他對趙旦一直客氣,那是看在蕭何的麵上,也是要做到答應蕭何的事。
現在卻是趙旦越了作為客人的底線。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請自來,更是瞧不上劉季,又想利用劉季的人,劉季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趙旦的臉色非常不好,畢竟他對劉季的態度劉季心中分明,他以為他藏得夠好,卻沒想到劉季看著寬厚不在意的人,卻如此洞若觀火。
這個時候的趙旦臉上火辣辣的痛,他所看不起的人,卻將他完全看透,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他備受打擊的事。
“你現在是打算將我趕走?”雖然麵上掛不住,可是趙旦卻又問起劉季。
“我受人所托,既然將你送到此處,你想留依然可以留下,往後還是我的客人,但再不是我的兄弟。”縱然對趙旦的確心存不滿,劉季還是記著蕭何,所以依然願意讓趙旦在此住下,“不過......”
留下,劉季是會讓趙旦留下的,但留下的規矩現在必須要給趙旦說清楚。
“你如果還要留下,希望你可以守我們的規矩,如同這兩次一般突然出現的情況,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我剛才已經說過,如果再有下一次,便不要怪我對你動手。”劉季的容忍也是有底線的,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人踐踏。
趙旦若是沒有一丁點作為客人的自覺,總以為這是他的地方,可以任由他來去自如,劉季總會讓他為此付出代價。
無論如何趙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會被人出言威脅,偏偏是他有錯在先,他完全不能反駁。
“請吧。”話說至此,劉季也不希望再和趙旦有任何其他的爭執,畢竟現在是他和墨家的人第一次達成共識的場麵。劉季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必須要硬起來,隻有這樣墨家的人將來才不會犯和趙旦一樣的錯誤。
事到如今,趙旦若是在執意留下,反而會讓他更沒臉。
莫可奈何的轉身離去,末了視線落在呂雉的身上,呂雉注意到趙旦的視線,同樣覺得莫名,難道趙旦以為她會為了趙旦而拂劉季的意?
或許在很多事情上,劉季會聽呂雉的,卻不代表呂雉會無視劉季的心情。
尤其在這件事上劉季做的不錯,無論一個再有本事的人,如果不懂得尊重,接二連三的踐踏他們的底線,這樣的人當真能用?
趙旦離去,劉季鄭重地衝墨家巨子作揖,“有一事刻不容緩,請巨子相助。”
墨家巨子看到劉季該硬的時候硬,該軟的時候軟,相比之下趙旦的作為,墨家巨子同樣是不喜的,此時麵對劉季相請,墨家巨子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劉公有話不妨直說。”
相互之間已經達成了共識,以後他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劉季如果有難處,該幫忙他們墨家的人必須要幫忙。
“我們身邊的人的確本事不夠,諸如此類之事,這已經是第二次。身邊之人無法看護,極有可能在今後造成極壞的影響,故,請巨子相助,務必多準備幾位好手。”如果可以,劉季也希望手裡能有這樣的人能夠保證不管他們和任何人談話,也不會再有人隨意的闖入,更不能打聽他們交談的內容。
墨家巨子亦知所謂的縝密何意,相互之間尚沒有到能夠廣而告之天下他們合作的地步,就算真的能讓天下皆知,也不代表他們所有的計劃都應該被人察覺。
周全,縝密,這也是極重要的。
“劉公放心。”墨家巨子懂得這個道理,也是這一次來的時候沒有把好手帶上,否則也不至於會發生現在的事。
“方才那位趙兄弟,可信嗎?”墨承一直不作聲,作為一個胖子,雖然分量大,存在感卻幾乎讓人無視,此時問出這句話,在場的人都明白他是何意。
“趙兄弟是客人,我受旁人所托,將他安頓在此。他身上也有秘密,有些事我會處置。”劉季說明對於趙旦的態度,顯然也不希望墨家插手。
呂雉在這個時候接過話道:“放心。”
劉季心存仁善並不願意輕易對人動手,雖然多少讓人不安,但竟然呂雉說出讓他們放心的話,證明在呂雉的心裡自有盤算,必然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威脅到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也會保證劉季的安全。
有了劉季和呂雉發話,無論對趙旦有再多的不滿,墨家的人都會尊重劉季和呂雉,不會做出任何讓他們不滿的事情。
“我出去看著,巨子和劉公繼續商議。”墨承站了起來,清楚的知道劉季和呂雉同自家的巨子還有事情要商議,雖然劉季警告了趙旦一回,卻不代表這樣的一個人會接受警告,安安分分。
既然如此,就得有人出去看好門戶,不能讓任何人再來打探他們的交談。
“有勞。”劉季和呂雉都客氣的,謝過墨承。
墨承出門的時候,趙旦並沒有走遠,甚至在看到墨承走出來的時候,眼神中閃過驚訝。
至於之前守衛在門口的人,一如上回全都被趙旦放倒了。
墨承神色如常,就像完全沒有看見,人隻要平安無事他也不管,就由著人在地上躺著。
墨家的人並沒有在堡中久留,達成共識之後,墨家巨子將墨承留下,這就走了。
胖乎乎的墨承還是挺能給人安全感的,之前雷霆就教過樊噲他們武藝,如今再有墨承在一旁指點,墨承甚至連同如何偵查以及確定有沒有其他暗探的本事,也都傾囊相授。
學得最好的人莫過於夏侯嬰,墨承同劉季提及,守衛諸事可以交給夏侯嬰,劉季亦是心裡有數的人,二話不說的按照墨承的提議,讓夏侯嬰負責堡中內外的所有安全。
至於練兵的事,墨承見過韓信之後,果斷地告訴劉季,就由韓信領兵,而劉季可以從旁學習。
劉季也是這樣的意思,雖說領軍打仗的事情他的確不怎麼會,卻也不能全然不會,總得知道對方之所以要行兵此處究竟為何,沒能想出奇兵立下奇功,至少不能任人忽悠。
趙旦自從被劉季義正辭嚴的拒絕之後,再沒有來尋過劉季。
劉季和呂雉也沒有去尋過他,雙方都好像要將之前發生的事當做不存在,這樣也好,相互之間留一線,隻要趙旦不再做出讓劉季和呂雉不能容忍的事,他們看在蕭何的麵上總會讓人留下的。
可是呂雉和劉季能夠像之前一樣接受趙旦的存在,趙旦又願意在表示想幫劉季和呂雉的情況下被人拒絕還同如同之前?
墨家巨子離開半個月後,趙旦再也坐不住,直接尋到劉季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