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又不傻,如何能聽不出項羽的明嘲暗諷,與項羽一笑道:“畢竟懷王是我們共同擁舉的,也是我們這些義軍的首領。得以亡秦,多虧他作為首領,以定天下之心。”
得了便宜的劉季,真不是那種用完人就想扔的主兒。
楚懷王能成為楚懷王,是項梁找出來的,雖說當頭出力的第一人是項梁,其他人都是配合的,卻也是眾人都想讓楚懷王當幌子,拉攏人心。
“你以為楚懷王會聽你的?你是不是忘了,現在他在我的手裡。”先前項羽忙著對付秦軍,根本不管楚懷王如何,可是楚懷王為劉季所用,竟然敢為劉季出頭。
這等於給項羽敲了一記醒鐘,讓項羽意識到,楚懷王在他眼裡是沒有用的人,對於彆人卻不是。
尤其楚懷王不是一個安份的人,看出來項羽沒把他當回事,便想尋找彆人的支持,以達到他的目的。
明白這一點,項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放任楚懷王。
眼下劉季提出讓楚懷王論功行賞,也就更加證實了項羽之前的防備沒有錯。
“聽起來項將軍是打算利用懷王做什麼?”劉季一臉意外的追問項羽,似乎想不到項羽對楚懷王存的竟然是這樣的態度?
項羽冷笑地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此言差矣,懷王不是項將軍一人的懷王,而是天下人的懷王,你若是想對懷王不利,這天下人都不會原諒項將軍的。”劉季顯得有些慌亂地提醒項羽,似乎迫切的想阻止項羽做一些事。
可是項羽根本不為所動,“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事事顧忌?”
“若是項將軍一意孤行,後果,項將軍想過嗎?”劉季總要提醒項羽多幾句的,所謂忠言逆耳利於行。項羽太過張揚,長此以往下去,他定會自個兒毀了自個兒。
麵對項羽,劉季心情很複雜的,對於一個曆史人物,劉季一直覺得作為西楚霸王的項羽是可悲的,若是能選擇一條更好的路;如果他願意聽勸,將來的路會與原本的結局全然不同。
劉季是在算計項羽不假,可是他卻希望項羽可以改一改,若是改了,他也願意和項羽光明正大的爭一爭。
“這難道不是你求之不得的嗎?如今又裝模作樣勸我做甚?”項羽也不傻,他的個性天下人都清楚,眼前的劉季就是利用他個性中的缺點,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咄咄逼人。
項羽不相信劉季是真心的勸他,反而認定了劉季另有所圖,現在這般裝模作樣,如果是為了讓他能夠入局。
“或許在項將軍的心中,懷王什麼都不是,可對我來說懷王就是懷王。既然認同了懷王那一句:先入關中者則為王。若是論功行賞,也應該請懷王出麵。”既然項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完全不相信劉季,劉季不好再說其他,對於楚懷王的態度,劉季表明了。
其實項羽也沒想到,他已經明白的告訴劉季他看不上楚懷王,劉季,竟然還要請楚懷王來論功行賞,這是要堅定楚懷王的地位。
劉季抬頭與項羽的目光對視,沉著的告訴項羽道:“既然項將軍不把懷王放在心上,我這樣的要求對項將軍來說也不算有何影響。”
無視楚懷王的人,想必也不會把楚懷王的封賞放在心上。又或者會通過楚懷王達到他要的目的。
“人在我手裡,你該清楚我想如何就能如何,難道你以為現在還可以利用這樣一個幌子?”項羽雖然覺得劉季有所圖,但怎麼看好像手握楚懷王的他都應該更加占儘優勢。
劉季究竟有何打算?
項羽的目光落在劉季的身上,想要看透劉季的所有心思,然而劉季麵帶笑容,看起來十分的穩得住。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因此根本無法探明劉季的打算。
“對項將軍來說,懷王不過是個幌子,對我們來說卻是我們的主心骨。”劉季很會說好話,說出來的都是讓項羽憤怒的好話!
項羽不當一回事的人,劉季非要捧起來。偏偏又是這樣一個項羽看不上的人給項羽處處下絆子。若不是有楚懷王那一句先入關中者則為王。現在的局勢又怎麼會全部利於劉季,讓項羽處處受製於人。
“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便如你所願,讓他成為你認為應該論功行賞的主人。”項羽思量之後終於答應了劉季的第二個條件。
“還是項將軍爽快,那我就繼續說說我的第三個條件。”劉季也不繞彎子,既然項羽有他的思量,答應的也算爽快,現在他就繼續說出第三個條件。
雖然知道劉季肯定會有諸多要求,可這一而再,再而三提出來的要求,都是在挑戰項羽的底線,偏偏項羽不能說不!
“說!”事到如今,項羽想得明白,有些事情避不得。劉季握住範增在手,隻要他想救範增,就必須隻能按照劉季想要的去做。
劉季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似乎一直在等著項羽這句話。
“你我所得之城池,各歸其有。”劉季其實覺得這都不算要求,本就應該如此不是嗎?
各自辛苦從秦軍手裡打下的城池,誰打下的就該是誰的。然而項羽明擺著不服劉季,這不服,必然是要出手的,否則的話項羽也不會出兵函穀關,想從劉季的手裡搶走鹹陽!
項羽目眥欲裂!劉季可不怕,沒有一丁點要後退之意地往前走了一步道:“項將軍,我不希望你往後再對我動手。”
“你怕我!”項羽從劉季的眼神中看出了這一點,追問劉季。
劉季分外老實地道:“不錯。項將軍英勇,非季所能比,季確實很怕你更不願意和你正麵相對。因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與項將軍抗衡。”
恐懼,退縮,劉季並不害怕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承認。一個人的七情六欲,努力的想要掩飾,努力的想要掩蓋,不過就是不想讓彆人看得分明,也是不想讓彆人捉住他的軟肋。
項羽知道天下人在看他的時候想的是什麼,也清楚眼前的劉季同樣害怕他!就是因為這樣的害怕,劉季才會千方百計的對付他。
可是項羽絕想不到,劉季承認得如此的坦然,好似這樣的一件事無足輕重,可以輕易地認下。
先前項羽是看不起劉季的,畢竟一個卑微出身的人,項羽根本不值得將這樣的人放在眼裡。
卻是這樣一個他瞧不上的人,爭在他之前占據函穀關,讓項羽拚儘全力都想成為第一個進入函穀關的人,卻被阻攔在函穀關外!
項羽的亞父,範增,這樣一個算無遺策的人,更是落入劉季的手中,眼下需要項羽和劉季談交易,隻有相互談妥了,劉季才以有放過範增。
項羽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的威脅過了,可是如果不按劉季說的辦,劉季不敢殺範增嗎?
不是沒有人同項羽說過,劉季就算捉住範增,也是不敢對範增下手的,所以我們大可無視範增在劉手裡這回事,該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
項羽想要占據函穀關,想要成為這天下的王,便按他的想法去做。範增許多的謀算,同樣也是為了讓項羽可以成就霸業,若是範增知道因為他而讓項羽的諸多打算都付之東流,必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然而項羽看著劉季,縱然知道劉季或許不會傷害範增,卻不願意將範增的性命交到劉季的手裡,更不想讓範增繼續留在劉季的手中,不知要受多少的折辱。
“項將軍,如何?”劉季可不管這個時候項羽在考慮什麼,他的目的他得達到。不管項羽願意或是不願意,如果他當真要救範增,都隻能按劉季的條件做。
項羽盯著劉季,也收回了滿腹的思緒,擲地有聲地告訴劉季道:“劉季,你畏於我,我卻不畏於你。你以為我許下這個承諾,與你達成分地而治,你就能夠安享太平了?”
“但凡項將軍不出麵,我總能太平一些日子的。”劉季含笑地回答,他操心的對手唯項羽而已,其他的義軍首領,劉季照過那麼一兩回的麵,大概也知道跟他們對上的可能性有多少。若說故意進犯,斷然不可能。
“呂夫人今日很是安靜。”項羽同劉季說了半天的話,一直都是劉季開口,呂雉這個攔下項羽的人,倒是一直不發一言,項羽忍不住地出言,何嘗不是想看看劉季和呂雉之間,這一對夫妻,究竟是不是同路的人。
呂雉確實一直呆著不作聲,劉季應付得了項羽,他們這些陪同的人又何必說話。
萬萬沒想到項羽會特意地問問她為何不作聲,呂雉坦然答道:“項將軍身邊的人不是也沒有作聲?”
“大敗章邯十萬兵馬的人是呂夫人,呂夫人難道不是一個自強自立的人?如此安分聽從沛公安排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呂夫人的風格。”項羽看來在這些天沒少讓人打聽呂雉的事,也是為了心裡好有個底。
呂雉之名,項羽在她大敗章邯的十萬大軍時,也是想看看這位英雄豪傑。雖然這是一位女流之輩,但項羽同秦軍交上手,章邯此人算是秦將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這樣的人竟然敗於呂雉之手,可見呂雉是個有本事的人。
對於這樣的人,項羽是拿了正眼看的。卻怎麼也想不到,在劉季即將進入函穀關的消息傳來,他大敗王離二十萬的大軍,就想一股作氣衝入函穀關,卻被呂雉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