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是被顧河帶走的。
他躲雨的時候碰見顧河。對方見他渾身濕透,硬是拽著要走。
“你這樣會感冒的。”顧河道,“我家就在這附近,去我家換身衣服吧。等雨停再走。”
周尋拗不過,隻好跟去了。對方似乎很高興,撐傘亦步亦趨跟在一旁。
“你也出來買東西嗎?沒想到周末也能碰見你。”
“我剛買了蛋糕,待會兒咱們可以一起吃。”
“啊、好像快到中午了。我估計雨也暫時停不了,你留我家吃午飯吧!”
顧河一路上喋喋不休。
周尋基本沒怎麼說話。自行車車胎踩過地麵積水,留下一道淺痕。
顧河家果然很近。
沒走多久便進了小區。小區是花園彆墅,每戶人家都單獨有一棟樓。
周尋料想過顧河家境應該不錯,沒想到竟然這麼富裕。
“媽,我回來了!”
剛一進屋,顧河便衝客廳方向喊。
很快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當看清對方的臉,周尋不由一愣。
女人長得跟顧河一點兒也不像。五官小巧玲瓏。即使略微上了年紀,也能看出年輕時很漂亮。
唯一的共同點大概隻有皮膚白了。
“哎呀、這位是?”
“媽,他是我朋……”
顧河一頓,小心翼翼改了口,“是同學,周尋。現在外邊下大雨,我剛好碰見他,所以一起帶回來了。”
“朋友?!”
女人貌似隻聽進去了前半截話,頓時眉開眼笑。
“外邊雨很大吧,都濕透了。”她親切地上來拉周尋,“來,阿姨去給你拿毛巾,你先擦擦。”
周尋不太適應這種對待,僵硬著身子走進去。
進了客廳,女人遞來乾淨的毛巾。
周尋道謝接過,低頭開始擦頭發。擦著擦著,隻覺落在身上的視線越來越炙熱。他一頓,抬眼望過去。
女人正盯著他看,眼底是藏不住的興奮與激動,熱情問道
“你跟我家河河怎麼認識的啊?認識多久了?是同班同學嗎?以前怎麼不來玩?不過沒關係,以後你可以經常來……”
周尋總算明白了顧河的話癆遺傳自誰。大約對方平常在學校都一個人,從沒機會表現出來。
顧河從樓上下來。他剛才回了一趟房間去找乾淨衣服。
雖然他跟周尋身高差不多,但要胖上許多。找半天才找到尺寸勉強小一些的。
一進客廳,便聽見自己母親的催命連環問。
顧河有些尷尬“媽,你彆嚇到彆人了。”
女人噘嘴“我這不是高興嗎。你都多久沒帶朋友回家了,好像幼兒園之後就沒了吧。我很擔心呀。”
這種小女生的動作,顧母做起來卻不顯違和。
隻是顧河更尷尬了。有些後悔帶周尋回家,隻覺自己老底都被抖乾淨了。
再看周尋,外表依舊看不出情緒,對“朋友”這個詞彙也沒太大反應,並未出言否定。
顧河心鬆了一口氣。
顧母還在做飯,風風火火進了廚房。
她離開後,客廳重新恢複平靜。
顧河撓了撓頭“抱歉,我媽她太鬨騰了。”
周尋搖頭。
他其實有些羨慕。因為無論是他還是秦宇升,家庭環境都不能稱得上健全。
這麼咋咋呼呼又富有生活氣息的家庭,他還是第一次見。
換上乾淨衣服後,顧母又硬拿著周尋衣服去洗了。
“沒事,家裡有烘乾機,洗完就能穿。”
顧母大大咧咧道。
雨一直在下,吃過午飯也沒停。周尋見暫時走不了,便問顧河能不能借用書桌。
顧河明白了“是要寫作業嗎?剛好我也沒動,咱們一起做吧。”
顧母拍手笑“尋尋,你應該多來我們家。我家兒子每次作業都拖到最後一秒,這還是第一次自己主動寫。”
顧河尷尬輕咳一聲“走、走吧。周尋,去我房間。”
顧河房間十分寬敞。床靠牆而立,正前方是一麵很大的落地窗。雨水沿窗麵滑下。
房間裡擺了不少樂器。有吉他、鋼琴,還有小提琴。
顧河察覺到周尋視線,不好意思笑笑“我就無聊彈一下,技術很差的。”
他沒有多談,引周尋到桌旁坐下。
其後房間安靜下來,隻聽得見時鐘指針哢噠哢噠地響。顧母偶爾會進來送吃的。
周尋刷完幾篇卷子,抬眼一看,見雨已經差不多停了。
天色暗下,夕陽西下。暖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桌麵鋪上一層金光。
周尋望向顧河,發現對方還在奮筆疾書,神情十分認真。
他站起身,想說一句自己該走了,結果卻看見顧河壓根沒在寫作業。
或者說,作業隻寫了開頭,其後就被丟在一旁。
現在對方寫的,是一篇樂譜。
周尋對樂理一竅不通。但看上邊塗改的痕跡,顧河似乎並不像本人所說的那樣,對樂器隻是無聊彈彈。
周尋沒打擾,靜靜旁觀了一會兒。顧河像是終於寫完,長舒一口氣後停筆了。一抬頭,便與周尋目光撞上。
“啊、”顧河麵露尷尬,一把藏起樂譜,“你寫完作業了嗎?”
周尋點頭“我該走了。”
顧河看了眼時間“都這個點了,待會兒一起吃晚飯吧。”
周尋還沒回答,房門就被敲響。顧母探進頭來,笑道“作業做完了嗎?”
顧河手忙腳亂地起身“啊,差不多了!隻剩一點兒!”
顧母高興地朝兒子比了個大拇指“我晚飯做了很多好吃的,期待一下。你們收拾收拾就下來啊。”
門在眼前關上。
看這個流程,似乎又得留下來吃完飯。
周尋雖然不想給人添麻煩,但好像這時拒絕也不太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