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原彥央所說,沒有居民傷亡,沒有強烈的能量波動造成的破壞。哪怕交上留影石也不能證明,他們追殺的是“閔餘薇的頂替者”。正常情況下,這樁事件,隻能定性為“築基修士交戰”,哪怕是上報到六部主事那裡,在一大堆事情需要善後的情況下,多半也是會被埋到大堆文件的底下。
(謝至珣:這忒麼的看看參與人物,哪裡“正常情況”了!?)
但那些“揚塵”無疑是有潛在危害的。
若是等到正常流程走一遭,哪怕是最終得到重視,來處理的人到達之前,“潛在危害”都可能爆發一波了。更彆說還有人員流動的問題。
把“揚塵”傳到更遠的地方怎麼辦?
要是還有傳染性怎麼辦!?
(謝至珣:這裡至少有三個人可以直接聯係大儒謝謝。)
然而謝至珣的反對沒有什麼用處。因為就算可以直接聯係大儒,那些危險也不能說不存在。畢竟“揚塵”已經進入了很多人的身體。
隻看那些東西在缽盂裡“活蹦亂跳”的那個勁兒,連謝至珣都沒法摸著良心說這玩意無害——他目前還是有良心這玩意的。
然後,水馨一乾人大抵都不甘心。
謝至珩不但不甘心,他還知道了若是能立下功勞,挖出信息,對穀雨的身體有利……
而過來處理這件事的巡城軍的儒修和劍修們,除開謝至珣這個“實習生”,奔著統考的成績去的,其他人也正如原彥央所說,比起上交一份毫無趣味毫無功勞的報告,他們都想搏一搏。
——反正上麵有人頂著不是麼?
尤其是有兩個劍修,對他們來說,要是鬨出事來,算過不算功,把他們趕去海疆大抵也比留在明都強。包括謝至珣的搭檔在內。
於是,也就是夏曦那邊差點出問題。
但在寧朔和原彥央的“心有靈犀”下,來處理事故的巡城軍簡直是被理所當然的拉下了水。
然後就是《六欲》這篇文章了。同樣是水馨在賦聖文章錦集裡看見的。合適到讓好幾個人懷疑這“林冬連”是不是賦聖的崇拜者……
事實上當然不是。
隻不過,聖儒林雲瑞的文章,更多的是高屋建瓴,是經、典之類的著作。文賦方麵,反而更擅長詩詞。其他寫文章的人,能夠兼顧“立意深刻、文采華美、通俗易懂、易於流傳、實用性強”這些特質的也就是葉久了。
否則為什麼是他被稱作賦聖呢。
《六欲》此文,同樣是一篇實用性很強的文。
當時儒修的實力還不是很強大,他們保護的民眾們,也沒有多少安全感。
而且,儒修們除了聖儒林雲瑞之外,實力高強者不多。偏偏因為少年男女,有共同的目標,一起學習,難免有不少弟子彼此之間心生情愫,就有人認為這耽誤了修煉(葉久謝昭都名列其中),有弟子就提出了“存天理,滅人欲”這樣的思想,引發了聖儒門下的大型辯論。
而葉久的《六欲》就寫在這個階段,是當時相互駁斥的詩文之中最精彩的一篇。而且這篇文並不是為自身申辯,而是和《安民頌》一樣,是寫的宣傳文。鼓勵民眾正確應對悲觀、沮喪等負麵情緒,積極應對未來,同時……孕育後代、繁衍人口。
內容十分積極向上,極具感染力。
駁斥聖儒門下的另一個觀念,都仿佛隻是順帶。
這是一個經典案例了。
葉久就是靠著《六欲》贏得了聖儒門下的那場道路之爭。因為他的核心抓得夠準,是直到現在,儒門都依然在爭取發揚不嫌多的東西——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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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裡,之前已經書寫了國書,正在以私人名義給曾經的同門寫信的葉久忽然眉毛一皺,放下了筆。扭頭看向了一個方向。
另一邊,謝昭也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寫信。
他一向不耐煩寫長文,但如今的局麵,也不適合寫詩敘述——畢竟他寫詩全看心情。隨著心情寫出來的東西,十之九九都能變成戰詩,至少是他自己能用的戰詩,放在戰爭時期還好,放在現在,也挺令人無奈的。
見葉久擱了筆,謝昭立刻也將筆放下了,“你寫完了?”
“沒有。”
“不是吧?你寫信的效率多高啊!”謝昭簡直有心湊上前去看一看。但這到底不是同窗的時候了,謝昭還是按捺下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有些事情,顯然不適合後來者知道嘛。比如說“捉刀代寫”……
葉久卻不管謝昭,反而臉色有些古怪的對另一邊唯一一個正在處理公文的張煜道,“盛光老弟,你教導學生的時候,想來會告訴他們吧,在原作者的一定範圍內念誦文章,是會被原作者感應到的。尤其是還灌注了文力當‘檄文’來用的時候。”
張煜迷茫的抬頭看了葉久一眼——他並沒有做過夫子。
但那不是常識麼?還需要特意教的?
“你的外孫。”葉久道,“科舉製度向天道確認以來,第一個突破枷鎖自己成就文膽的那位‘驕傲’,現在正把我的《六欲》當成催/情文在用。”
張煜臉上一僵,手中的筆一不小心就劃破了一份公文。
謝昭更誇張,他一失手,直接將身前的桌案給推倒了。虧得他反應靈敏,在桌案徹底傾倒之前,袍袖一卷,將之卷了回來。但動靜也夠可以的。
幾個在等著大儒吩咐的吏員都站在政事堂辦公室的門口,眼觀鼻鼻觀心。雖然不知道大儒們怎麼忽然又鬨起來了,但還是當一切都沒發生,都很安靜吧。
“此事想來有什麼誤會。”張煜毫不猶豫的道。
“我可是原作者。”葉久強調,“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念了一篇《天人》,不過那篇念得挺和我心意……嗯?”
葉久借著對自己文章的感知,成功避開了大陣、禁製、人氣等等東西的影響,對那片文章意境籠罩的地方,有了比較確切詳實的感知。
然後,他的表情就微妙了起來。
“雲天,你有兩個後代也在那裡。”
“……哪兩個?”謝昭比較冷靜。畢竟他後代夠多,有些都隔了二十來輩了。之前那樣的逆子都出現過,總不至於出現更糟糕的。
“還有那位叫林冬連的小姑娘,她倒真是忙碌。還有佛門的那個宣和……”葉久抬頭和謝昭對望了一眼。
“清源那孩子自小穩重。”張煜本來還想為自己的外孫辯解兩句,但也從兩個同僚、前輩的臉上,看出了幾分不同尋常。
“不知道為什麼……”謝昭捂額,“我聽見那位林姑娘的名字,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葉久也這麼覺得。
畢竟明都這段時間的混亂,這姑娘的身影始終參與其中。儘管起到的都是正麵影響但是也……
“去看看。”謝昭主動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