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遲本來是安安靜靜的變化著。最後開口的就是那句“真遺憾”。淩虹的枷鎖對她半點用處也沒有。因為她本來就沒有動彈的意思。若是不說臉凡人也能夠感覺出來的氣息的改變,那麼甚至可以說,南雲遲在這個時候的表情和姿態,都依然淑女到符合世家貴女的標準。
但被趕來的宣和用佛寶當頭一罩,南雲遲的臉上卻瞬間出現了掙紮的表情。
是掙紮,而非痛苦。
而且當缽盂下壓,甚至要落到她的頭頂的時候,
南雲遲那微微斂下看不出情緒的眼眸卻是重新睜了開來,眼神居然清明無比。“天目謀心,善於謀心的,卻未必是天目。”
說出這句話,南雲遲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痛苦之色。
但在同時,南雲遲的語氣,卻是和她的表情,和她的處境完全不符的冷靜,“我倒是希望,能看到大儒也被耍得團團轉的模樣!”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儒修們什麼反應不說,南雲遲體內那驟變的氣息,哪怕是在缽盂的力量之下被擠壓——或者也正因為被擠壓,才爆發出了更強的力量——卻依然如炸彈一樣在南雲遲的體內爆發了。
爆炸的力量被缽盂牢牢的控製了下來。
但是,缽盂之下,南雲遲的身體,依然被這一次爆炸,炸得千瘡百孔,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元神誓言的反噬?”賀文珍不那麼意外的說道,“也許是更陰毒的東西?之前並未覺得,此女的元神有太重的枷鎖。”
但從南雲遲的狀況看來——明明有宣和在幫她控製體內已經造反的力量,她卻不過是透露了兩句沒有太多信息,甚至沒有明確指向性的話,就已經被炸得屍骨無存。
若這僅僅是元神誓言得作用,那麼,這元神誓言非得非常嚴密不可。
“不讓她們發元神誓言來自我證明,就是怕這元神誓言反而成為自殺的工具。卻是沒料到……”淩虹也有些感慨。
“不用感慨了。”賀文珍打斷了她,“將安元辰叫來,他應該已經可以用天目神通了。試著回溯一下看看。”賀文珍話雖這麼說,但看他的態度,並不像是抱有指望的樣子。
等淩虹走了。
賀文珍這才轉身對宣和道,“麻煩大師了。可惜人還是死了。我這就送大師出去。”
夏曦的嘴角一抽。
宣和卻並不意外,隻是指著南雲遲那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樣的屍體說道,“這位女施主受外力所困。她的死,對另一處應有影響。賀大人不妨記住這詳細的時間。”
賀文珍一愣。
他之所以會領著宣和進來,是因為受到了政事堂那邊過來的命令。就算是宣和不來,賀文珍也完全不覺得,自己會壓不住一個少女的“暴走”。
其實他是不怎麼理解上頭的命令的。
也所以,根本就不想在宣和麵前“討論案情”。
現在聽宣和這麼一說……
“另外一處?”賀文珍微笑打探。
“邪惡之處。”宣和說道,頓了頓,“賀大人最好做好準備,今晚,隻怕會有不少女子,被抽乾精氣而亡。”
“什麼!”賀文珍被最後一句話嚇到,“你怎可如此胡言亂語!?”
宣和搖搖頭,沒有辯解什麼。
佛度有緣人。
一群早已經被控製的可憐人,哪怕是想救,也是無從救起了。
“這位姑娘已經後悔,所以死得快些。”宣和繼續稱述,“但隻怕有不少人,依然陷在虛妄的憤怒之中。”
宣和並沒有聽見,南雲遲和淩虹的那些探話。
但結合南雲遲最後的幾句話,淩虹這邊在事後提交的報告之中,救明確寫到,南雲遲應該是在那位“南章氏”從雲端跌落,大受刺激的情況下,被趁虛而入了。
七情法術,七情之道,從來都不是吳孟恒新近創造。
儒門不是愚蠢才想不到這一步,而是七情之道,實在是太容易行差踏錯走入邪魔之道。
謀算人心、控製人心。
天目原本修煉的七情功法,遠比儒修現在的功法,要更加詭異霸道。若非天道改變,還會比儒門功法更加容易修煉。
總之,南雲遲應該就是受到了七情法術的誘導,對“男子”、“嫁人”這些事情產生了擔憂、恐懼甚至是憤怒、仇恨這一類的情緒。從而加入了一個以“耍弄大儒、從後宅謀算摧毀明都甚至明國”為目標的組織。
但是,即使不說如今政策有所改變。
就算沒變……
“耍弄大儒”真的比“脫離家族去修煉”要容易?
南雲遲是個聰明人,自己是個善於謀心的天目。所以她應該不是現在才後悔,但應該確實是政策的改變,加深了她後悔的程度!
如果這份猜測正確……如果南雲遲的最後幾句話確實是真話。
那麼,能夠謀劃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身份必然不同尋常,也基本不可能是南雲遲這一輩的人。如果正如宣和所說,這天晚上能有諸多女子遇難。
從這些女子的身份地位和經曆方麵,尋找到共同點,追溯那必然是少數的主使,就肯定要比之前容易得多。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宣和因為“絕對克製”和“神眷”的緣故,能夠感應到的一些東西,正在發生。
早就已經被控製的某些女子救無可救。
正在城外南氏肉莊發生的戰鬥,卻依然如火如荼,結果難料。
當然了,有兩個大儒壓陣,陣亡應該是不至於的。
但是,對於一眾的築基級彆來說,這絕對算得上是一場艱難但重要的曆練。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清楚——如果大儒出手,很可能就會讓本來能夠得到的線索,被直接湮滅。
所以,除了水馨之外,沒有人有懈怠之心。
就是小白,都在控製力量的情況下,儘可能地發揮了自己的戰鬥力。
水馨的“懈怠”,同樣也是無可奈何。
“林冬連”的戰鬥方式,即使沒有最開始那麼單一,也依然建立在“植物”的基礎之上。沒有植物,一切都暫時是空談。何況水馨也實在是不願意再隨隨便便的獻祭植物了。
依靠小白的保護,偶爾使用身上的護符,水馨保持著“優先觀察”的狀態,麵上擺著緊張的表情,事實上卻是始終審視著整個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