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沒有人說話,隻有筆尖摩擦著紙還有書頁翻動的聲音,所有人都在學習。
越是這樣,想想坐在家裡燈下自習的女兒,何雨就越著急。
前麵那個小姑娘的字怎麼樣?她是不是喜歡李秦熙啊,跟她說下次找機會介紹他倆認識,這小姑娘能把筆記借出來麼?
今天輪值看晚自習的是個挺高的男孩兒,何雨被帶著跑了幾天的操也就記住了他是體育委員,隻要教室裡有什麼異響,這個坐在講台後麵的半大孩子都會抬起頭履行自己職責。
何雨從書包裡抓了一包紙巾放在手裡,慢慢站起來,一雙眼睛準備好了要去盯前麵那個小姑娘的課本。
抬屁股,直膝蓋,她儘量悄無聲息,要是被人發現了,就說要去上廁所。
就在她站到一半的時候,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褲子。
何雨斜過頭,看見了一隻乾瘦發黃的手。
“坐下。”手的主人、何默默的同桌小小聲地說,那隻手快速地收了回去。
何雨又悄無聲息地坐下了。
何默默的這個同桌,何雨這幾天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她以為這個小姑娘是要說什麼呢,沒想到對方把幾本書和本子都放在了她眼前。
“這是我的筆記。”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太小了,何雨幾乎是靠著看口型辨認她說什麼的。
“你,給我?”
小姑娘輕且快速地點頭,目光好像害怕似的不敢看“何默默”,隻盯著她自己的桌子角。
翻開最上麵的一本書,何雨看見上麵工工整整的字跡和密密麻麻的內容,感動得要哭了。
“謝謝!”她笑著對小姑娘說,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有同學叫她格格來著,這是名字麼?何雨怕自己叫錯了。
聽見道謝,小姑娘扯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耳朵已經紅了。
何雨滿心歡喜地說:“我馬上開始抄,不耽誤你周末回去學習。”
“不。”
小姑娘又怯怯地看了“何默默”的臉一眼,飛快移開目光之後才說:
“我回家,不學習的,你,隨便用。”
……
“同桌?你是說時新月吧。”
何默默捧著牛奶靠在臥室門邊,告訴了何雨那個女孩兒的名字。。
何雨換好衣服照了照鏡子,才說:“哦,原來她叫這個名字啊,還挺好聽。”
“嗯,雖然不太說話,但是人挺好的。”
聽見女兒這麼評價那個小姑娘,何雨有興趣了:
“怎麼個好法?”
何默默喝了口牛奶,嘴唇上麵被糊了半圈:“安靜、努力。”
沒了。
“你聽聽你這金尊玉貴的四個字,像是要寫獎狀上似的,那她成績怎麼樣啊?”
何默默眨眨眼,她媽從臥室出來,她捧著牛奶杯在後麵跟著,回答說:
“應該是……不太好。我們是上次月考結束才換到一起的,任老師說過讓我帶她,不過她作文寫得很好,經常被當成範文,穆老師很喜歡她。”
穆老師就是高一(二)班的語文老師。
何默默很少去關心彆人的成績,不是因為被老師找過,還未必能記住。
“哦……那你帶了麼?”
“我跟她說了有問題可以問我。”
“她問了嗎?”
“沒有。”
那她怎麼還主動借筆記呢?
腦子裡還在想著時新月小姑娘,手中一熱,何雨才發現自己的手裡被塞了一杯牛奶。
她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看看女兒,說:
“加糖了麼?”
“都晚上了,彆喝加糖的。”
何雨歎了一口氣,很惆悵地:“我讓你晚上喝牛奶是為了讓你長高,結果現在成了灌我自己了,這是啥啊,這就叫自作自受。”
說完,舉起杯子,她“噸噸噸”一飲而儘。
母女兩個人都“噸”完了牛奶,何默默回臥室繼續學習,何雨癱在了沙發上準備看電視。
電視機打開的瞬間,何雨又站了起來:
“默默,明天你沒事兒吧?”
“明天要上班的,怎麼了?”
何雨舉著幾張紙就像是舉著錦旗進了自己女兒的臥室:
“你看,這是我今天抄的單詞,明天下午給我點時間,咱倆聊聊?”
她晃了晃自己戴著“手表”的手臂瘋狂暗示。
同時翻開了兩本書三個筆記本的何默默筆下寫個不停,過了大概幾秒,她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