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拉住“何默默”的手臂把她護在身後,儼然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李秦熙他跟誰吃飯是他的事兒,你們來找彆人的麻煩,你們又是什麼身份啊?”
不疾不徐的嗓音,不溫不火的態度,格外顯得這個女孩兒不好惹。
何雨不認識這個“見義勇為”的女孩兒,這些來找她的女孩兒顯然是認識的,她們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林頌雪你不用管這件事,我們就是來問問……”
“有什麼好問的,你們是傳說中的腦殘粉嗎?那麼喜歡李秦熙你們去跟著他呀,吃飯也跟著、上廁所也跟著、拉屎放屁都接著,騷擾彆人算什麼本事?”
何雨站在小姑娘的身後,看著她一頭卷發梳成了漂亮的高馬尾,一個有點舊的塑料發夾戴在她頭上。
女孩兒的手指還挺有勁兒的。
剛剛問何雨的女孩兒仰著頭說:“我們沒騷擾她,我們是代表‘李秦熙後援會’的姐妹們來讓她澄清的。”
護著何雨的女孩兒笑了,似乎是氣笑的:“你們讓她什麼?”
“讓她澄清啊,她說了她跟李秦熙之間是清白的以後也不聯係了不就沒事了。”
“沒有哪條規矩是所有跟李秦熙吃了飯的人都要澄清什麼狗屁的關係,你們沒有資格、沒有理由去跟彆人要說法,懂麼?”
有個女孩兒脖子一梗,說:“按照你的說法,你也沒資格管我們。”
何雨瞪大眼睛,看見林頌雪猛地前一把抓住了那個女孩兒的衣領,連忙上去阻止:
“彆、彆動手!”
“你們這種騷擾彆人的腦殘誰看見了都能管,我今天還管定了。帶著你們那套小圈子的爛規矩有多遠滾多遠,再來找何默默麻煩,咱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聊聊。”
拽著她胳膊的何雨恍惚覺得自己是在看什麼上世紀的香港電影。
周圍有同學在看,小聲說:“老師來了。”
林頌雪一鬆手,那些女孩兒一路小跑地消失了。
何雨鬆開了小姑娘的衣服袖子,還沒等她說話,女孩兒看著“何默默”的衣領,先開口了:
“你放心,我不會為你打人了。”
說完,這個叫林頌雪轉身就走。
她來去如風,留下何雨在原地,恍惚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聽見了一個什麼劇本的台詞。
走進教室,何雨看見了很多關切的小眼神兒,尤其是時新月小姑娘,哎喲,那擔心都快變成眼淚滴出來了。
“沒事兒沒事兒啊。”何雨坐下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師站上了講台,何雨支起一隻手撐住了腦袋,這節課上數學,她又要開始跟睡魔進行艱難的纏鬥。
聽林頌雪那個小姑娘的意思,她是跟默默認識吧?
何雨盯著黑板,心思又回到了剛剛那個女孩兒的身上。
“我不會為你打人了”是什麼意思?她為了默默跟人打過架麼?為什麼默默沒說過?
周末玩遊戲的時候何雨還覺得自己家女兒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被人叫“默神”真是特彆有意思,要是她真打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默默會打架麼?
何雨回憶了女兒瘦長的胳膊腿兒還有那張愣愣的小臉兒,又想象了一下她打架的樣子,差點兒笑出聲。
時新月悄悄轉頭看了身邊發呆的女孩兒好幾次,終於把一個小小的紙條推到了對方的桌子上。
打開紙條,何雨看見上麵寫著一首詩:
“默默清名全校傳,今日突有小人煩,小人聲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噗!”何雨用手背捂住了嘴,再抬起頭的時候眉眼都舒展開了。
且不說這不倫不類的改編詩好不好讀,隻說最後那句,改了這麼有氣勢的一首詩,這是在替她罵人出氣又誇她哄她吧?
“聲與名俱滅”看不出來小姑娘氣性還挺大。
察覺到時新月還偷偷看著自己呢,何雨小心地把紙條收起來放在了書包裡。
小姑娘匆匆忙忙轉頭去看黑板,耳朵又是紅紅的了。
捱過了一節課又一節課,周一的課大多是講周末的作業,提問的也少,何雨在老師找人提問的時候小心地縮在座位裡,竟然一次也沒有被叫起來過。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結束的時候何雨舒展了一下筋骨,劫後餘生一般的長出了一口氣。
同學們陸陸續續從座位上起來要去食堂,她卻不想動,午飯她吃的是昨天剩的餃子,早上她熱了一下,吃的時候又澆了半杯熱水泡泡,半冷不熱的牛肉餡兒有點兒頂肚子,讓她到現在都不想吃飯。
“何默默。”站在門口的喊她的男孩兒手裡拎著一個袋子。
甚至都不用抬頭,何雨都知道是李秦熙,她歎了口氣,起身走了出去。
“對不起。”十六歲的少年鄭重鞠躬,把何雨嚇了一跳。
“不是,這事兒跟你也……也怪不到你頭上。”
“是我的錯。”李秦熙抬起頭,這個熱情的少年此時看起來有些像個大人,“她們一直說是我的粉絲,之前我還覺得挺高興,今天林頌雪找我,我才知道其實跟我有聯係的女孩兒都被她們騷擾過……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保護自己的同學和朋友。我跟她們說了,我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打一下午籃球腳會臭的要死的那種臭男生,跟彆人都一樣,我不需要粉絲,我不需要她們做任何事,也不希望她們為我做任何事……”
何雨不忍心看這個孩子自責的樣子,他才十六歲,一個男人到九十六歲可能都學不會拒絕喜歡自己的異性,他已經比世上的很多男人要好了。
“我不會放心上,你……事情處理了就完了,你也不用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