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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回到縣衙,六房的值房裡仍舊又點起了燈。
徐霖走到吏房門外,剛好碰上楊主簿出來。
徐霖問楊主簿:“都整理得怎麼樣了?”
楊主簿笑著回答道:“回堂尊的話,上任知縣堆積下來的東西實在有點多,大家都在拚了命地整理,您放心。”
徐霖又問:“明天能整理完嗎?”
楊主簿道:“這個……還真是說不準……”
徐霖沒再多問,隻又道:“讓他們走之前,把各房鑰匙都留下。”
楊主簿也還是恭恭敬敬答應:“是,堂尊。”
徐霖說完這話便往後宅去了。
楊主簿也沒多留,把徐霖交代的話留下,也便出衙門回家去了。
走到前頭的人門上,又恰好碰上孫典史和苟捕頭。
三人前後走著進甬道,孫典史說:“見過鄉紳耆老,考一考縣學裡那些書生,做一做學問,歇著也就罷了,這又是整案卷又是看牢房,還把鑰匙留下,怎麼個意思?這是要事事都抓起來,正兒八經乾了?”
楊主簿道:“他若是聰明,咱們大家都捧著他,他就老老實實做個清閒大老爺,什麼都不用管,領著俸祿在這裡混上兩年走人,那是極好的。或者他自己嫌這裡窮,待不下去自己辭官走人,更是好。但他若還是個直腦子,被貶到了這還轉不過這個彎兒來,他就不是當官的料,那咱們逼著他早點走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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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署內宅。
徐霖坐在羅漢榻上看書。
榻幾上點著一盞油燈,火苗迎風輕晃。
他回到內宅用完晚飯洗漱完,便就捧起了書來看。
因他喜歡安靜,金瑞和若穀自也不打擾他,在外麵忙自己的。
徐霖用看書調節心情。
夜色深濃時,聽到若穀在窗下說:“少主人,前麵值房裡的書吏都走了,鑰匙也都留下了。”
徐霖應一聲放下書起身。
出來到院子裡,直接帶著若穀又往前麵去。
若穀手裡提著燈籠,給徐霖照
亮。
到了前頭值房,若穀按照徐霖的要求打開刑房的門。
打著燈籠進刑房,徐霖直接去看案卷。
翻開書案上放著案卷,他蹙起眉心直接就深吸了一口氣。
架閣上堆積的案卷看都不必再看,上麵的灰塵都還沒有擦乾淨。
重重扔下手裡的案卷,徐霖又去兵房戶房。
結果也都和刑房的情況差不多,隻有幾本賬冊放於書案之上,其他的仍舊積滿灰塵,動都不曾動過。
而放在書案上的那幾本,也不過就整理了一兩頁、兩三頁。
這一次的賬冊是狠摔到書案上的。
回到內宅,徐霖更是氣得狠狠踹了一腳院子裡的石凳。
兩天,整整兩天。
他們坐在這值房裡看著比誰都勤懇。
傍晚天要黑了也不走,點燈熬油,結果就乾了這麼點事!
他心裡雖有準備,但還是控製不住怒火。
若穀沒見過他家少主人發過這麼大的火,立在旁邊動也不敢動。
他家少主人從小就上私塾,學識比彆人好,文采比彆人好,最是儒雅沉靜之人,鮮少這般動怒發火。
那邊金瑞反應快,忙端了一杯涼茶過來,送到徐霖手裡。
徐霖也不管什麼禮節禮數了,接下茶杯一口便喝乾了。
金瑞在旁邊接下他手裡的茶杯,出聲問:“少主人,您這是怎麼了?”
徐霖喝了涼茶冷靜了些。
身上也少了力氣,在石桌邊坐下來,支手扶額,閉著眼睛不說話。
金瑞沒再問,隻又把目光投向若穀。
若穀小聲道:“少主人讓六房書吏整理各自的卷冊,他們每天都裝得很認真很勤奮,結果……整整兩天下來,就整理了一兩頁……”
金瑞聽了蹙眉,“這些人可真是混賬!”
若穀也有點反應過來了,“你還說衙門裡的人都和善,現在看來,這些人都是當麵笑臉相應,呼前擁後,背地裡卻是另外一張臉。尤其是那個楊主簿,笑得最像好人,應是最奸的。明明是三老爺,下麵的人都直管他叫老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縣衙的大老爺呢。咱們少主人沒來也就算了,來了還不改。”
金瑞帶著氣道:“如此,叉出去打上
二十大板就好了。”
若穀:“人家也沒說不做,叫做什麼就做什麼,坐在值房裡連出恭都不去,晚上點燈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