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擺置在內宅院子裡的石桌上,金瑞也就在石桌上點起了燈。
他和若穀是準備分點飯菜到一邊吃的,沈令月看出了他們的意圖,便說了句:“哪那麼多講究,一塊兒吃唄。”
金瑞笑道:“謝沈姑娘,我們去一邊吃就好了。”
沒等金瑞和若穀端起碗,徐霖又說了句:“坐下一起吃吧。”
金瑞和若穀停了停手上的動作。
沈令月坐下來說:“你們少主人都發話了,還不聽啊?”
既然如此,金瑞和若穀也便應一聲,跟著坐下了。
他們自己是要守規矩的,但他們少主人發話讓他們坐下,就是抬舉他們,他們可不能不識抬舉。
四人坐著吃飯,桌下還有一隻小狗,院子裡足夠熱鬨。
當然金瑞和若穀還是守著規矩,並不多說什麼話,桌上說話比較隨意比較多的,是沈令月和徐霖。
他們說的也都是今天審的那些案子。
金瑞和若穀聽一陣,適時地提出了心裡的疑惑,“怎麼他們認罪那麼快,被判了罰了,還都那麼高興?連一句冤枉也不喊?”
徐霖吃著飯沒騰出聲接話。
沈令月看著他倆道:“一來是他們並不冤枉,二來是,如果案子一直不審不判,他們就要一直被關在牢裡。那牢裡又臟又臭又陰又濕,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吃的不如豬不如狗,還要時不時挨上一頓鞭子一頓打,身上舊傷添新傷,住久了能剩口氣都算不錯了。”
這樣的話,確實領幾十板子比較劃算。
若穀想了想,“他們既已經把人抓進來了,又為什麼不審也不判,就這麼關在牢裡,不也是衙門裡的負擔嗎?”
沈令月吃口飯道:“坐牢又不是做客,扔牢裡就不管了,燒飯也不過是多添一碗水的事,能多多少的負擔?你們以為,他們抓這些人進來是為什麼,是為了教育警示,給老百姓除害?”
金瑞和若穀沒有回答,聽沈令月的語氣,他們覺得應該不是。
沈令月道:“這關在牢裡沒放出去的,都是家裡拿不出錢來贖的。他們抓人進來隻為一件事,那就是要錢。家裡人給多少錢,他們辦多少事。給了錢,能在牢裡吃上幾頓好飯,也能少挨幾頓鞭子,給的足夠就能贖了罪出去。隻要錢給的到位,殺頭的罪也能給贖了。”
金瑞和若穀嚼飯的動作慢下來。
沈令月吃口飯又說:“要是全都審了判了,找誰要錢去?”
金瑞和若穀自然聽明白了。
設身處地想一想,要是換了他們,也得磕頭喊聲“青天大老爺”。
金瑞又疑問:“那今天審了那麼多人,他們怎麼沒一個說的?”
沈令月:“這還不簡單?當然是不想惹麻煩,不敢說。”
金瑞:“有什麼不敢,他們若是說了,少主人自會替他們做主。”
沈令月看一眼徐霖,回答道:“因為……現在還沒有人相信,你們家少主人,能替他們做主。”
沈令月說完這話,徐霖剛好吃完了碗裡的飯。
他沒再坐著,與沈令月客氣上一句,便起身又往前頭去了。
金瑞問沈令月:“這天都黑了,還審嗎?”
沈令月點頭道:“點燈,審。”
***
這一審便審至了半夜。
接下來的兩天,也都是如此。
審到第三天的下午,金瑞和若穀都有些暈暈乎乎了。
好在他們不需要做什麼動腦子的事,隻是根據徐霖的吩咐提人,在結案以後再扛起板子打一打人。
再次結了一案後,金瑞和若穀抹一把頭上的汗,長呼一口氣。
徐霖雖然很想做出點事情來,但他心裡也知道,就樂溪縣這樣的情況,他在短時間內是做不出什麼來的。
他也不是不懂體恤人,這便叫了金瑞和若穀出去,掏了銀子放到他們手裡,讓他們去外麵買點冷飲冷食回來吃。
聽到買冷飲冷食回來吃,金瑞和若穀自
然高高興興拿著銀子走了。
到了街上沒去茶攤上買,而是去了縣城裡生意最好的茶館。
到了茶館裡要了幾樣冷飲冷食,說要帶走。
茶館裡搭有戲台子,這會戲台子上恰好有人在唱戲,金瑞和若穀也便坐著看了會戲。
剛看了不多一會,忽有一人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到離戲台比較近的一張茶桌邊停下來。
金瑞沒多注意,若穀瞥到這人停下來的茶桌上,正坐著孫典史和苟捕頭,於是便敲一下金瑞的胳膊,讓他看過去。
孫典史和苟捕頭身穿便服,在茶桌邊悠閒地喝茶看戲,不時還跟著哼上兩句。
這會哼完了,孫典史端起茶杯問那在桌邊停下的人:“人走了嗎?”
站在桌邊的人搖頭道:“還是沒走。”
孫典史喝口涼茶放下茶杯,那人又說:“不止沒有走,還審起案來了,聽說這些天,判了不少案子,放了不少人。”
孫典史嗤笑一下,“他還真想把這戲給唱下去?”
現在眼前台上的戲是戲,徐霖過來鬨的這一出出,在他們眼裡更是戲——獨角戲。
苟捕頭也跟著笑:“他一個人,怎麼審的案子?文書案卷自己寫?自己審自己判自己罰?”
站在桌邊的人應道:“應該是吧。”
堂堂一個縣太爺,自己審案自己判,自己穿著官服打板子,這場景想想就夠滑稽可笑的,孫典史和苟捕頭又忍不住一起笑。
孫典史說:“那麼多案子,他以為他是神仙,一個人就能審得完?”
苟捕頭:“長得白白淨淨的,沒想到性子還挺犟。”
孫典史:“那就讓他犟,既然他這麼願意演戲給咱們看,那咱們就吃著茶看他演,看他到底是不是鐵打的,是不是一個人真能支起一個縣。”
金瑞和若穀聽到了這些話,氣得手指攥緊成拳。
他們兩人勢單力薄,當然也沒敢發作。
恰好這時他們要的東西好了。
茶館跑堂的把裝著冷食冷飲的竹筒送到他們桌子上,客氣說:“客官,你們要的冰茶冷食都裝好了。”
金瑞和若穀拿起竹筒起身準備走人。
然剛站起來,忽又聽到苟捕頭的聲音:“喲,這不是咱們知縣老爺身邊的兩個隨從麼?”
金瑞和若穀還沒說話,孫典史又接著說:“看來這日子過得還不錯啊,還有心情出來買茶飲回去吃,我還以為,你們和你家少主人,每日都在衙門裡抱頭哭鼻子抹眼淚,哭著要回家找奶媽呢。”
說完和苟捕頭一起笑出聲來。
金瑞和若穀受不住羞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金瑞手指攥緊了,恨不得開口罵他們兩句,若穀碰了碰他,給他遞個眼神讓他忍住了,然後兩人咽口氣隻當什麼都沒聽到,轉身出了茶館。
作者有話要說
注冊本站會員可以解鎖更多福利,快試試吧
然高高興興拿著銀子走了。
到了街上沒去茶攤上買,而是去了縣城裡生意最好的茶館。
到了茶館裡要了幾樣冷飲冷食,說要帶走。
茶館裡搭有戲台子,這會戲台子上恰好有人在唱戲,金瑞和若穀也便坐著看了會戲。
剛看了不多一會,忽有一人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到離戲台比較近的一張茶桌邊停下來。
金瑞沒多注意,若穀瞥到這人停下來的茶桌上,正坐著孫典史和苟捕頭,於是便敲一下金瑞的胳膊,讓他看過去。
孫典史和苟捕頭身穿便服,在茶桌邊悠閒地喝茶看戲,不時還跟著哼上兩句。
這會哼完了,孫典史端起茶杯問那在桌邊停下的人:“人走了嗎?”
站在桌邊的人搖頭道:“還是沒走。”
孫典史喝口涼茶放下茶杯,那人又說:“不止沒有走,還審起案來了,聽說這些天,判了不少案子,放了不少人。”
孫典史嗤笑一下,“他還真想把這戲給唱下去?”
現在眼前台上的戲是戲,徐霖過來鬨的這一出出,在他們眼裡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