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溫度沒有隨著時間而消逝,反而有越來越熱的趨勢,甚至從腳燒到了後脖頸。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燃起來時,外麵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銀鈴聲,這是她與流丹約定的暗號。
“我要走了。”
洛回雪臉色微變,顧不得害臊尷尬,彎腰匆匆自行穿好鞋襪。
“再會。”
她低聲丟下一句話,逃也似地提裙往外跑,薄紗裙擺隨她的步伐飛舞,隱約露出筆直纖細的小腿。
頭一直低著,洛回雪再也沒看盛令辭一眼,自然也沒發現對麵人克製隱忍的表情。
盛令辭站在原地,目送她慌慌張張跑出大門。
他有好幾次都想出言提醒,生怕她又摔倒,可終究還是沒開口。
盛令辭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卻怎麼也無法平複胸口翻騰的燥熱。
眼前浮現的是洛回雪的那一截柔白骨勻的小腳,當時他握住她的腳踝時心裡想的不僅僅是夢境一事。
他想看看她的小腿是否也如腳踝一樣,如同夢境中那般柔軟纏人。
妄念一動,便像沾了春雨的藤蔓瘋長,迅速占領他的腦海,再也無法止住。
直到洛回雪在他手裡顫了顫,像一盆冬日裡混雜寒冰的水從頭澆到腳,盛令辭才驚覺自己竟在肖想好友的未婚妻。
驚慌和羞愧壓過妄念,迫使他立刻鬆手。
再不鬆,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再想些什麼。
洛回雪這樣聰慧敏銳,大概對他生了警覺之心。
盛令辭表麵淡定,內心實則不知所措,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堪。
她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己不純的心思。
洛回雪信任他,他卻卑鄙地利用她毫無保留的信任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盛令辭又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心口那股燥熱散去。
走之前給了夥計一錠銀子,告訴他將書坊裡的簡易竹梯全部換成移動樓梯。
“雙邊都要有扶手。”
另一邊,洛回雪氣喘籲籲趕回廂房,剛坐下還不到一息,屋外響起敲門聲。
“阿姐,我來接你回府。”
他的聲音蔫蔫的,好像受到什麼打擊。
“進來。”洛回雪壓著聲音,儘量聽上去平靜。
流丹得到命令,打開門放人進來。
“你怎麼看上去垂頭喪氣的。”洛回雪見他兩眼無神關心問。
“唉……”還能因為什麼,當然是沒有抓到那對暗通曲款的男女,洛以鳴含糊道:“沒事,隻是走得有些累。”
洛以鳴坐下連喝三杯水才壓下胸口的鬱氣。
“咦,阿姐你額發怎麼濕了。”他皺眉環視一圈,疑惑道:“你很熱?”
洛回雪後背瞬間浮起一層冷汗,五指握緊手中的茶杯,指節泛白:“有點。”
洛以鳴想了想好像也是,自己在街上走來走去也出了一身汗,迫不及待想回去更衣。
洛回雪成功糊弄傻弟弟,心下稍安,胸口的焦躁也褪去不少。
回府後,洛回雪坐在閨房的繡榻上,脫下鞋襪。
腳裸處的紅腫幾乎看不見,她伸手輕點微微凸起的踝關節,除了一點酸脹外,沒有特彆的疼痛感。
盛令辭的藥和手法果然神奇。
身體的不適消褪,心裡的不安慢慢占了上風。
洛回雪眼前浮現盛令辭神情淡漠的臉,他好心幫她上藥,她卻在旁邊不知羞地起了異樣的心思。
即便隻是想想,她亦有種罪惡難當的羞恥。
最令洛回雪害怕的是,盛令辭心細如塵,會不會已經發現她今日的異常。
都怪她沉不住氣,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在畫舫的時候,她就被他抓到過兩次偷窺,今天又被抓到。
這下,盛世子一定覺得自己是個行事不端莊矜重的女子。
洛回雪歎了口氣,罷了。
事已至此,她以後回避一二便是。
然內心深處不免失落,難得有一人能不否認她的愛好,甚至還能交流探討一二。
兩人各懷心事,就著春日最後一場夜雨入眠。
春雷陣陣,悶得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簌簌清雨從屋簷撲落,化做雨霧飄散入窗。
盛令辭今夜果然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境與以往不同。
盛令辭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簡易搭建的床上,頭頂是灰蒙蒙的布幔。
他沒有在熟悉的廂房內,這裡是……軍營。
帳篷裡點了一盞夜燈,微弱的燭光堪堪照亮它周圍的方寸之地。
巡邏兵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慢慢消失。
盛令辭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翻身下床,掀開營帳走出去。
現在是深夜,營地每隔三十步架起一座篝火盆。
他接著光環視一周,四麵環山,空氣裡彌漫著潮濕悶熱的水汽,像剛剛下過一場大雨。
他漫無目的地穿梭在一座座營帳之間,一時還認不出這是那場戰役。
走著走著,來到營地邊緣,光線一下子暗了起來。
前方是一處黑黢黢的密林,伸手看不見五指。
他本想打道回府,忽然裡麵傳來一陣隱約壓抑的哭聲。
淒淒哀哀,催人心腸。
盛令辭驀然有了落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