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呀你彆見笑。我有倆兒子,都不讓我省心。唯一的孫子小德魯,也成天得操心。”
“那我以後就叫您德魯爺爺吧!”
“成啊!你趕緊休息吧,你們年輕人呐就愛熬夜,老了就知道遭罪嘍!”
告彆了小德魯和德魯爺爺,易卿塵用楚言給的密碼開了門。楚言交代過,讓他自己改個密碼,易卿塵習慣性地輸入了四位數字。輸完了又覺得不太對,他以後應該沒資格再用這個密碼了吧。轉念一想,應該也沒人知道,無所謂了。
打開門,自己的古琴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行李已經先他一步被寄到了京北,此刻正整齊地擺放在客廳的地上。易卿塵開燈把整間房子逛了一遍,南向三室一廳一廚兩衛,精裝修帶全套高檔家具。
大理石餐桌上的水晶吊燈造型獨特,客廳內的大象灰真皮沙發柔軟舒適可調節角度,休閒區綠植牆滿牆的名品花木。
就連旁邊的單人沙發都有名有姓,叫“媽媽的懷抱”,易卿塵在飛機雜誌上看到過,是1969年米蘭設計師獲獎作品,誇張的輪廓模仿了女性豐滿的身材,再配一個毛線球造型的矮凳,好像媽媽在織毛衣。
呼——
易卿塵長出一口氣,默默地關掉客廳的燈,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去了客臥。
這樣的待遇明顯是給頂流天王巨星的,他一個新人,至今都沒曝光過,對公司沒有貢獻,怎麼配住這麼豪華的房子?許是讓他暫住幾天吧,他不願多想,蹲下整理行李。
彆的東西都無所謂,但古琴可是他的寶貝。易卿塵把他的琴從琴囊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擺在案上,撫上一撫,仔細檢查有沒有磕了碰了。
古琴不是“古代的琴”,而是七弦琴的另一個名字。古琴的量詞是“床”,琴人們會說一床琴。不同於西洋樂器,它曾是中國古代文化地位最崇高的樂器。琴棋書畫,古琴位於四藝之首。所以琴人們會給自己的琴取名字,像人一樣。
易卿塵的琴叫做“朝雨”,是養父秦寒鬆親手為他製作的。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離開孤兒院那一日,京北細雨綿綿,萬物複蘇,生機盎然。秦寒鬆牽著他的手,對他說:“孩子,你生母姓易,你就還繼續姓易。不過易沉冤這個名字可不好,爸爸給你改個名字,就叫易卿塵吧!往事輕如塵煙,明日一路向前。”
……
帝京公館的這套房子處處用心,連客臥的床墊用的都是五星級酒店的慢回彈記憶棉,一床被子既柔軟蓬鬆又不悶汗。
易卿塵洗了澡,乳木果精油的沐浴露將高級的棕糖香留在皮膚上,他像一條滑溜溜的泥鰍一般,遊進這輩子最舒服的被窩裡。
卻怎麼也睡不著。
身上的被子似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想起今日宴會上眾人看他的眼神,心中羞憤。他雖穿著昂貴的衣裳,卻比光著身子還不如。
楊原野大概亦同樣看他。落魄的少爺尚且靠自己的雙手賺錢,即使跪下來擦鞋,腰杆也筆挺硬氣。可他呢?卻仿佛成了個打扮精致的“花瓶”,什麼花都能插進來。
這個圈子裡,身體是最容易拿來交換的。
他想跟楊原野解釋,他沒有、他不是。可對方不在乎他了,隻當他是一條小狗,不值得分給一絲一毫的目光。
四年,什麼都變了。曾經的楊原野是懂得他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