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贏道:“這野山雞是長白山深山老林裡現抓來的。這畜生啊,說來還有點兒好笑,本來是隻山雞,長了幾根漂亮羽毛還以為自己是鳳凰了,據說它被陷阱絆住的時候,還跟那兒抻著脖子唱呢!”
宋說著將一隻手搭在易卿塵的大腿上,眼神一變,問道:“你說可笑不可笑?”
易卿塵緊閉著泛白的嘴唇,默而不語。
“易老師看過電影《霸王彆姬》吧?”宋小贏說道,“那袁四爺為了給他心愛的程蝶衣補氣血,做的就是這道湯。你今天有口福了,平日裡唱歌辛苦,正好補一補。”
易卿塵想不起《霸王彆姬》裡的橋段,隻隱約記得那電影很是壓抑,最後張國榮演的程蝶衣刎頸自儘了。
“來,上菜吧!”宋小贏陰寒地吩咐道。
身後的男人聞言緊捉住那隻野山雞,移至易卿塵麵前,舉在鍋子上方,隨即亮出手中銀色短刃,“刷”一下劃過它的脖子。野山雞哀啼一聲,發狂掙紮,動脈裡的血瞬間飆了出來,鮮紅色飛濺在易卿塵的臉上和白襯衫上。溫熱又鹹腥,是一隻畜生的賤命留下垂死的溫度和氣味。
易卿塵頭皮一陣發麻。
野山雞的脖子斷了一半,耷拉著,再也發不出聲音。翅膀還偶爾撲騰,帶起它深藍色和翠綠色交織的光澤羽毛,猶如死亡了的藝術一樣瑰麗。
男人用小刀一點一點地將它脖頸上的口子劃得更張。血,汩汩流入鍋中沸湯內,那嫣紅及時化開,融入奶白的湯汁中,湯汁由白變粉,再變深,仿佛一座火山的大口,吞噬著,一滴兩滴……直至血儘。
野山雞隻剩一副空了的軀殼,男人收起刀,帶著野山雞的屍體退到了眾人身後。
宋小贏瞟了一眼易卿塵比牆壁還白的臉色,滿意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拿起一隻精致的白瓷碗,用湯勺攪動著鍋中原本不知是什麼的肉,邊盛湯邊說道:“趁熱喝,這麼金貴的東西,彆浪費了……”
空氣中彌散著一種味道,混合了血肉和動物內臟,是一種刺鼻、腥臭的熱味。
沈鶴衣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那一碗血湯,語帶雙關地對他說:“小易,光是好好彈琴就用不著補氣血了,何苦非要唱歌呢?你自己掂量掂量。”
易卿塵確實被這一切驚住了,驚到毛孔冰冷,冷到血液裡去。人都說殺雞儆猴,可他此刻不是“猴”,而是那隻“山雞”。這屋子裡手執利刃的人無非是想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了他,用來警告敲打他背後的“主子”。
易卿塵不能就死,更不能做一隻任人隨意宰殺的“山雞”。
父親、阿野、家,他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再沒有了音樂,這裡麵寄托著秦寒鬆畢生的期望,也是他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酒壯慫人膽,更何況易卿塵本就不慫,一身韌勁兒。借著三杯白酒的後勁,易卿塵冷笑一聲,抄起麵前的碗,心無旁騖,仰頭將那一碗血湯一飲而儘。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