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時》開機不到三天,就有蘇夏的戲了。
這個劇本更多的是親情跟友情線,感情線要朦朧一點,論戲份的話,蘇夏拿到手的前三集劇本裡,也就四場戲而已,在這四場戲中,有三場都是以不同的方式在死亡。
比起許妍來,作為江闊的盛澤,戲份幾乎是全天都排滿的。劇情線都是圍繞他一個人在展開。
開機的前三天,蘇夏閒暇之餘也會來劇組這邊,劇組的取景地就在本地的一個小鎮,開車的話往返最多三小時。
蘇夏這還是正兒八經的在劇組看盛澤演戲,親眼見過之後,才知道影帝跟普通演員之間的差距。
盛澤可以瞬間入戲,入戲的那一秒,他身上就已經全然不見盛澤的半點影子,他就隻是江闊,一個活到二十八歲一事無成,身邊親人離世,好友都離他遠去的廢物。
這一天,二十八歲的江闊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自稱是某研究所的科研人員,江闊本不想搭理,但卻聽這個人問他,“你想不想回到過去?”
過去的一切,都是江闊的心病,他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
這個看起來快六十歲,打扮的一絲不苟看起來精神奕奕的老頭,給了他一塊手表,以及兩片芯片。
“這個叫24,以它的實驗序號命名,你也可以將他當做一個可以穿梭於過去跟現在的時光機。”
“你是第二個使用者。”
江闊覺得自己有病,竟然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敷衍,“哦,那第一個呢?”
老頭看出他不信,笑著搖了搖頭,能看出有幾分無奈,“他很好,他已經在嘗試改變他的過去了。”
江闊依舊不信。
老頭看了眼時間,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他不再跟江闊閒聊,而是告訴他,24最大的穿越空間隻能是三十年前,且同一個時空不能存在兩個本體,也就是說,二十八歲的江闊如果回到過去,那麼過去的江闊將會陷入休眠狀態,二十八歲江闊的記憶將會植入過去江闊的腦海中。
江闊仍舊是吊兒郎當的態度,“哦,如果我回來了呢?”
老頭:“你回來的同時,記憶數據也會被抽取,但你回到過去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改變現在。”
老頭趕時間一樣的告訴了他24的用法,並告訴江闊24僅限使用24小時,也就是從江闊回到過去的那一秒開始,他隻有24小時的時間用來改變過去,時間一到,他會被強行送回來。
老頭還想說什麼,時間卻是來不及了,隻留下了一句,“如果見到許妍,記得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江闊愣住,等他反應過來想問老頭是怎麼知道許妍的時候,老頭的車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
也正因這一句話,江闊一夜未眠,等第二日天亮的時候,他給婚慶公司的老板打了電話,向老板請了一天的假。
他最終還是決定試一試,哪怕是被騙也好。
當他貼上芯片時,這場時空之旅正式開啟。
蘇夏第一場夜戲就是這一場——
江闊穿回去的第一個時間點,是他十七歲的某一天。
眼前模糊一片,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一路滾落,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疼痛讓他無法集中精力去回憶這是什麼時候,直到他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之下,夾雜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許妍,許妍你沒事吧?”
“許妍!”
有誰在哭嗎?
許妍,許妍怎麼了?到底是誰在哭著叫許妍的名字?
意識散亂間,江闊依稀聽到周圍有人議論——
“好像是高中生打架吧,留了老多血,頭都爛了喲,可凶殘了。”
“那女生啊,剛聽說是心臟病犯了。”
“現在的學生啊……”
高中、打架、流血、心臟病。
許妍!
突然間,江闊想起來了!
是高二第二學期,他帶許妍逃晚自習給輟學的好哥們過生日,中途遇上了一群找茬兒的混混,逃走的時候,許妍突發心臟病搶救無效。
對,許妍就是死在了今天!
2010年10月28日,許妍的忌日。
從這天之後,他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妹妹被那群混混強bao後自殺,母親因為妹妹的事生了心病,沒多久也吞藥跟著妹妹離去,家裡人接連過世,父親成日酗酒,動輒對他打罵,他賭氣離家出走,再回來的時候,是父親酒精中毒。他身邊的朋友在許妍去世後,就逐漸的疏遠了他,他們認為這一切都是他的責任,他也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所有人,他不停地想要報仇,結果卻是仇沒報,自己蹲了三年的局子,再出來的時候,人生已經徹底廢了……
為什麼要回到這個時間,為什麼不可以再往前一點!
江闊拚命的想要爬起來,最終還是倒在了血泊中。
再睜眼的時候,是在病房中,他被告知許妍已經過世了。
二十八歲的江闊,回到了過去,卻又一次經曆了許妍的死亡。他在許妍的遺體前哭的撕心裂肺,卻無力到什麼也不能挽回……
“cut!”
導演喊了過,現場卻仍舊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份壓抑的悲傷跟痛苦之中。
盛澤還沒有出戲,攥著白布的手還在顫抖,他哭到嗓子都啞了,一雙眼睛爬滿了紅血絲。
工作人員捂住嘴跟著低聲抽泣,為江闊這一刻的絕望。
躺在病床上的蘇夏睜開了雙眼,這場戲她沒有台詞,躺著演屍體就行。她本來以為會很容易,但聽到盛澤在哭,她心也跟著疼。
她想起夢裡盛澤好像也哭的跟現在一樣傷心,不,夢裡的盛澤比現在更悲傷更絕望。
蘇夏伸手握住了盛澤發抖的胳膊,然後慢慢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傾身抱住了他。
“在拍戲呢,我沒死,沒事啊。”她輕聲在他耳邊安慰。
盛澤悶聲往她懷裡蹭了蹭,一張臉都埋在她的肩窩,像隻脆弱的大狗狗一樣,好半晌了才從蘇夏懷裡出來。
他啞著聲音跟導演那邊說了聲抱歉。
知道盛澤向來入戲快出戲也快的導演,遞了他一瓶水拍了拍他的後背,“沒事,去休息休息吧,這場戲本來就很壓抑。”
盛澤不在狀態的“嗯”了聲,回過頭注視著蘇夏。
察覺到盛澤的目光,蘇夏交代了小婷幾句,就走了過來。
在還有四五步距離的時候,盛澤就主動過來牽住了她的手,順勢還抱住了她的胳膊。
蘇夏見他狀態還是不太對,關心道:“現在還好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
盛澤抿著唇點了下頭。
蘇夏跟導演說了一下,就帶盛澤去吃東西了。
這一來一去,盛澤都緊緊的牽著蘇夏,就好像害怕她消失了一樣,眼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蘇夏身上。
蘇夏無奈,笑他,“之前怎麼沒發現盛老師還是個黏人精啊。”
吃過飯,盛澤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聽到蘇夏的打趣,他彎起了眉眼,腦袋一歪,就靠在了蘇夏肩上,“糟糕,看來還是被你發現了。不過,你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蘇夏被他頭發蹭的脖子癢,往旁邊躲,“暫時還沒打算後悔,這還是要看你之後的表現。”
盛澤玩著她的指頭,“表現是哪方麵的表現?你要說具體一點,我才好表現給你看,你說呢?”
蘇夏:“……”
對上男人饒有興味的眼神,蘇夏噎住。
她就知道,這男人就沒有一天能安生!
“這個以後再說吧,你先去拍戲。”見他狀態恢複了,蘇夏把人推了出去。
盛澤依依不舍,拽著她不撒手,“你現在要回去嗎?”
明早還有會,蘇夏今晚是打算回去的。
她還沒說話呢,盛澤就湊了過來,下巴往她肩膀上一支,委委屈屈道:“我今天狀態不好,你不可以留在劇組陪我嗎?”
蘇夏按住跳動的眼皮,“盛老師這是在跟我撒嬌嗎?”
盛澤不說話,但一張臉埋進了她側頸蹭了蹭,意思很明顯了,他就是在撒嬌。
這誰能頂得住?
反正蘇夏是頂不住的。
她毫無底線的縱容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拍戲吧,快到你了。”
撒嬌成功的盛澤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在腦中的記事本裡記下了一句:撒嬌男人最好命。
後麵幾場夜戲拍的都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