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一直守在柳文茵身邊,半夜的時候她好像醒了,又好像沒醒。
含糊不清地囈語著什麼,時不時還會渾身打顫。
謝安以為柳文茵冷著了,又讓人給她添了錦被。
聽她嘴裡還念叨著什麼,謝安靠近柳文茵,也隻聽到“錯了”,“不敢了”這些字眼。
親眼看到柳文茵在昏迷中都不得安生的樣子,謝安又後悔又心疼,恨不得替她承受了所有痛苦。
握緊她柔若無骨的皓腕,輕聲安撫她,“做錯事的人不是你,彆怕。”
“就算你做錯了事,也沒人敢那麼對你……”
柳文茵很難受,血腥的場麵在腦子裡一遍遍重現。
那血紅得刺眼,令人作嘔的鐵鏽味如影隨形。
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聽到了謝安的聲音,最後與那道冷漠的聲音融為一體。
“誰再惦記妾室的位置,這就是下場……”
一遍又一遍,在腦子裡回蕩。
畫麵一轉,隻有滿地的屍體,血流成河。
柳文茵看不清屍體的模樣,入目隻有大片大片的血紅。
她覺得很難受,但又找不到原因。
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隱入鬢發之中。
柳文茵眼角的淚刺痛了謝安的心。
她向來沒心沒肺,還是個會撓人的野貓,可他卻讓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手掌覆在她的眼角處,一手濡濕。
謝安再也壓抑不住翻湧的疼痛,低頭親吻她的眼角。
隻要柳文茵能從夢魘裡清醒出來,不管是罵他,還是打他,他都甘之如飴。
不管謝安怎麼祈求,柳文茵還是沒完全清醒。
要麼發熱嘔吐,要麼就是說胡話。
反反複複,折騰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謝安沒辦法看著她受苦,第二日便請來了太醫。
“受驚不是小事,如果驚嚇過度可能會出現精神失常、夢魘、頭暈、頭痛這些情況,若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當場驚厥死亡都是有可能的……”
謝安不想聽這些,但太醫還在說個不停。
越聽,他的臉色就越難看。
這人真是個烏鴉嘴!
“我請你來是治病的,不是聽這些。”
太醫捂了捂嘴,他這是犯病了。
每次遇到不常見的病症,就會控製不住跟人說道一番……
謝安盯著太醫,眼裡滿是危險。
仿佛在說想好了再開口。
“表姑娘身體未愈,又受了驚,才會渾渾沌沌醒不過來,喝幾副安神湯,休養幾日應該就能好。”
謝安還是不放心,“你說的精神失常……是怎麼個事?”
太醫清了清嗓子。
“長話短說。”
太醫“……”
“受過驚嚇的人情緒容易緊張,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可能就會被嚇到,易怒、焦慮不安、睡不著覺,這些都是精神受損的表現,更有甚者,還可能會大喊大叫,言行舉止失常……”
候在一旁的小月默默流下了眼淚。
太醫說的,和瘋子有什麼區彆?
以前她就聽說過,有人撞見殺人的場景,被嚇瘋了。
要是表小姐也病得這麼嚴重,這該如何是好?
謝安的心也沉了下去。
現在文茵還沒徹底清醒,等她醒來以後精神狀態怎麼樣誰都說不好。
他真沒想到處置一個下人,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早知如此,他不會為了殺雞儆猴,要求清風院裡所有人都去看處置結果。
她明明最膽小了。
喉結滾動了一下,看著又一次陷入昏睡的人,謝安問“她什麼時候能醒?”
隻要人能醒來,哪怕她出現了其他症狀,他們也可以慢慢治。
謝安下頜繃緊,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就算柳文茵變成了傻子、瘋子,他也不會放開她。
是他做事欠缺考慮,嚇到了柳文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