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幾年多虧了她,妻子的瘋病才能轉好,就算不說這個,就說小時候她為救小讓都往那鬼門關走了一趟,他們明家就欠她的。
這要傳出去,他們明家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樣討不到好。
他沉了聲,也看著明瑤開了口“好了,沒人要把你趕走,你就安安生生待著。”
“不管發生什麼,你始終是我們侯府的姑娘,和嬿嬿一樣是我們的女兒。”
“誰要趕阿姐走!”
明景讓是這個時候出來的。
他在裡麵聽到動靜,知道明瑤來了,怕她一個人扛不住會出事,愣是把綁著腳的布扯了,這會他就跟金雞獨立似的,懸空著一隻腳,費勁地從裡麵蹦躂了出來。
周昭如原本就被養女弄得頭疼不已。
回頭一看,看到自家那個小祖宗就這麼出來了,更是急得眼冒金星。
“你在做什麼!”
“誰讓你這麼出來的!”
周昭如說著就鬆開了明錦的手,過去攙扶明景讓,想要喊人把他先扶進去。
可明景讓梗著脖子。
雖然一隻腳不行了,但還是硬生生直挺挺地站在那,任誰扶都不肯走,咬牙道“阿姐去哪,我就去哪,她要去莊子,那好,以後我也去莊子住!”
明元渡和周昭如一聽這話,又頭疼又心煩。
剛要訓斥,那邊明瑤已率先發話道“阿讓,給爹娘道歉!”
“阿姐?”
明景讓怔住了。
他目光呆滯地看向明瑤。
明瑤肅著一張臉看他,沒有一點平日的溫柔“我平時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就是這樣威脅爹娘的?阿讓,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阿姐,我……”
明景讓一下子就慌了。
“我……”他手足無措,但在明瑤威嚴的注視下,還是低下了頭,跟周昭如和明元渡道起歉“……爹、娘,對不起,我不應這樣說的。”
“你個小混蛋,你就是生來跟娘來討債的。”
周昭如說著又紅著眼睛,沒好氣地拍了明景讓的胳膊。
明景讓沒理會,仍舊看著明瑤的方向喊道“姐,我聽你的話,但你也要答應我,好好留待在家裡,哪也不要去!”
“你要是走,我也跟你走!”
說完,他直接轉過頭,不去看明瑤,而是看著周昭如和明元渡懇求道“爹、娘,你們彆讓姐姐走,我以後好好聽話好好讀書,絕對不再惹事了。”
周昭如原本就沒想過要養女走。
正要說話,身後自明瑤出現之後,就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的明錦,忽然開了口“娘。”
少女清脆的女聲,打破了原先牢固的獨屬於明家四口人的氣氛,也讓眾人的視線又全部落到了她的身上。
“嬿嬿,怎麼了?”周昭如回過了頭。
少女於燈下而立,橘色燭火照映著她精致的臉龐。
明錦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忽然轉身朝院子裡走去,眾人一時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眼睜睜看著她的舉動,都目露疑惑。
倒是明景讓看到她離明瑤越來越近,想到她剛才那番爐火純青的表演功夫,立刻炸毛喊道“你給我站住,你要對我姐姐做什麼!”
明錦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她一步步朝明瑤走去。
十六歲的明瑤尚且還沒有長開,也沒有後來身穿鳳袍的威嚴氣勢。
記憶中那個挺著大肚子、居高臨下站在她麵前,譏嘲她機關算計,到頭來卻還是落得一場空的女人,如今還不過是個可憐無助的少女。
縱使滿肚子心機,卻也好猜得很。
明錦明顯看到她越走越近之後,明瑤變得越來越緊繃的臉,還有眼中的害怕和瑟縮。
原來她也會害怕嗎?
果然,人隻要自己無畏,那麼彆人就會怕你。
明錦眼中閃過一抹嗤笑。
“你給我離阿姐遠點!”身後又傳來明景讓的聲音。
他擔心極了,推開人就要過來。
周昭如自是不放心,但看著幼子這副模樣,她不由也有些擔心起來。
看著遠處少女,周昭如猶豫喊道“嬿嬿,你……”
話還沒有說完。
明錦忽然扶著明瑤起來了。
在眾人怔忡又震驚的注視之下,明錦扶著明瑤一步步朝他們走來,然後明豔的少女仰著臉,柔聲笑著衝他們說道“爹、娘,我剛才說的還作數。”
“姐姐替我儘了十年的孝,又救過阿讓,於情於理都是我們明家的恩人。”
“這個身份和名字,姐姐也用慣了,就給姐姐吧。”
“我再換個名字就是。”
燈火之下,眾人目光所及之處,長相驚豔的少女言笑晏晏,說起話時,大大方方,沒有一點委屈。
她與身邊的少女年紀相仿,又都長著差不多的痣。
但任誰看她們,都不會覺得她們是姐妹。
左邊那個少女,原本長得也算好看,但在右邊紫衣少女的映襯下,完全沒有一點可比性。
尤其這會她還露出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與右邊那個笑容明媚的少女相比,就更顯得僵木遲鈍了。
明錦轉過頭。
看著此刻僵滯著的明瑤,她依舊笑盈盈問道“姐姐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