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敢再惹她生氣,忙噤了聲。
但小妹給的那兩個選擇,明景恒都不喜歡,也不想喊,遲疑許久,他最終喊得還是明錦的小名“嬿嬿。”
明錦瞥他一眼,沒有理會,徑直扶著扶手下了躺椅。
不顧明景恒還在身後,她自顧自往往屋中走去,也沒理會這滿院子的奴仆,此刻正蒼白著麵孔看著他們。
“小……”
看著離去的小妹,明景恒下意識又要喊從前的稱呼,想到小妹不喜歡,忙又改口“嬿嬿!”
他嘴裡喊著,也跟著進去了。
屋中春雨和華歲也沒再學習,她們剛才透過窗子也看到了外麵的情形,此時兩個人正猶疑又震驚地站在一旁,一副想說話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
明錦沒有搭理她們。
跟著進來的明景恒也沒把注意力放在彆人的身上。
他看著明豔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喝茶,側對他的麵容依然冷豔。
到這一刻,明景恒還在天真地以為,他的小妹隻是在跟他生氣、跟他鬨彆扭。
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此刻在他身邊的少女,根本不是那個日日夜夜想著他們、盼著跟他們見麵的明瑤。
在他們選擇明瑤,而放棄她的時候,在她一次次被他們傷害責怪的時候,她的心中就再也沒有、也不可能再有他們的位置了。
“嬿嬿,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氣。”明景恒站在一邊跟明錦道著歉。
“霜花山楂的事,是哥哥沒做好。”
“哥哥明日再給你去買,好不好?”
“或是你想要彆的,哥哥都給你買,你彆生哥哥的氣了,好不好?”
這但凡換做彆的女子,恐怕都見不得明景恒這樣低聲下氣地道歉。
他是京師貴女們的夢中情郎。
誰舍得看他這樣?
恐怕隻要明景恒稍微低聲一點,她們就是再大的氣也都得消了。
可明錦不是她們。
任明景恒再溫柔小意,她也還是那副麵孔。
她隻是有些煩。
煩明景恒的不知所謂,煩他的自以為是。
“你是不是誤會了?”明錦放下手中的茶盞,轉過頭看著明景恒。
在明景恒困惑的注視下,明錦看著他說“我並沒有生你的氣。”
“我也已經不喜歡吃那個什麼山楂了。”
明景恒不解“那你……”
“那我為什麼這樣對你?”明錦接過明景恒的話。
“我這樣對你有什麼奇怪的嗎?”明錦笑著問道。
隻是她的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
她近乎冰冷,甚至譏嘲地看著明景恒,然後在他迷茫的注視下,一點點補完後麵的話“還是你覺得,我就一定要恭恭敬敬、溫溫柔柔的對你?隻有那樣,我才是你的妹妹,是嗎?”
明景恒聽著明錦的話,越聽,他就越驚心,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
直到聽到後半句,他忽然反應很大的跟明錦說道“不、不是!”
他少有這樣迫切的時候。
此時卻完全顧不上彆的,生怕小妹誤會,他張口便立刻反駁道。
“我沒有這樣想,我……”
他看著明錦張口還想解釋一些什麼,卻一個字都解釋不出。
他目光呆滯地呆站著。
哪裡還有之前那副笑容滿麵的模樣?
看著身邊明明熟悉,卻又變得陌生起來的小妹,明景恒那一肚子的話,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最後還是聽著膽戰心驚的春雨送來熱茶,打斷了此刻這個僵硬的氣氛。
“世、世子,喝茶,先喝茶。”
她的手都在顫抖了,握著茶盞,桄榔桄榔,茶蓋碰撞著茶壁。
心裡期盼著姑娘千萬彆再說了。
明錦倒是也沒說不讓明景恒喝茶。
她就是厭煩透了明景恒那副模樣。
前世她就是因為明景恒的溫柔,才會一次次被傷得那麼厲害。
比起明元渡、周昭如,明景恒更讓她難以忍受。
她能跟明元渡和周昭如虛與委蛇,卻沒辦法拿一副好臉色去麵對明景恒。
什麼兄妹情深,她不稀罕。
被春雨這麼一打斷,明景恒的情緒稍稍好了一些,他跟春雨輕輕道了聲謝,聲音已經啞了。
他繼續看著身邊的小妹。
幾次張口想說話,但看著小妹那張冷豔的臉,他又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坐到了明錦的對麵。
手裡握著那盞茶,明景恒喝了一口,待略微壓下了一點那紊亂的心,明景恒才像是重新鼓起勇氣看向明錦。
“嬿嬿,你在怪我們。”
明錦無言。
明景恒這會倒是也無需她說話,看著她脖子上那道疤痕,他的目光又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沙啞著嗓子,自顧自接了話繼續說道“……你的確該怪我們。”
“我……”
他試圖,還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一個字。
可他實在生得一副好麵孔,這樣低頭垂眸的頹廢模樣,不僅沒讓他折損一點容顏,反而更加讓人覺得他可憐了。
明錦卻看得更加想冷笑了。
永遠都是這樣。
明明她才是受傷的那一個,但每次隻要明景恒或是明瑤露出這副模樣,就好像她才是做錯的那一個。
然後所有人都開始覺得她自私小氣,覺得她斤斤計較。
覺得她沒有一點同理心和同情心。
所以隻要示弱,隻要露出一副可憐模樣,就可以贏得所有人的關懷?
而故作堅強的人就活該被人唾罵、被人拋棄嗎?
真是可笑的道理。